平乐二十四年,八月,七夕灯会。
胡桃大小的冰雹来势汹汹,雾雨倾泻至整个穆州城,街头巷尾的人群慌乱避祸,平白搅乱了节日氛围。
两名装扮素雅的女子足下急促,水花四溅,扛着雹子无情的捶打,穿梭在动乱的街道中。
佟苓与好友入城游玩,不料灯会没等来,等来的却是一场暴-乱。
“山匪入城了,快,快跑啊!”
“救命啊!贼人入城了!”
不远处,百姓的嘶吼,妇孺的挣扎,刀枪剑戟的兵刃声盘旋回荡,地面微震,大雨如瀑,流淌的积水中夹杂着鲜红的血水。
“救…救我…救我…”二人穿进巷子前,一中年妇人身中数箭躺在墙角,周身儒群浸满了红,她气若游丝拽着佟苓衣角。
“佟苓,我害怕,别管她了,我们快逃!”方柔声线颤抖,死死拥住佟苓胳膊。
佟苓转头望向身后的山匪,若是立刻救人兴许还来得及。
她拍了拍方柔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别怕,我心里有数。”
话罢,她蹲在妇人身侧,打算搀着她往巷中赶。
不料妇人忽的攥住佟苓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摞油纸包裹的物什,塞到她的怀中,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姑娘,这是…上卢村百号人的联名状书,还有痈王欺辱…百姓的证据,请你,务必…交由圣上,切记,亲手…”
妇人话音未落便断了气,佟苓先是惊诧,后是惶恐。她觑着手中那摞联名状书,生硬的吞了吞口水。
见圣上…
她无权无势如何见得?
“快走!快走!佟苓快走,山匪来了!”方柔焦急冲佟苓大喊。
佟苓抬眸,山匪不知何时已虐杀到眼前,她整理好思绪,小心收起状书,二人迅疾跑入巷中。
巷中线路复杂,山匪屠城定是为财,佟苓俩人衣着朴素,原本应早已甩开他们才是,可事实并非如此,那群山匪像是盯上了她们,足足跟了半个时辰仍不罢休。
莫非!是这联名状书?
佟苓后知后觉,她们两人都不会武,到底该如何是好?
“佟苓,没路了,怎么办怎么办?”
眼前唯一的路通往街道,而街道上官兵正与贼人厮杀,一不小心便会成为刀下冤魂。
她扭头再探身后步步紧逼的山匪,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拽着方柔往街道跑去。
靠近转角处时,她脚下陡然,按下方柔肩膀,似龟一般从尸体旁爬过。
贼人跟随其后进入街道中,却被混乱搏杀的官兵和山匪挡住去路。
佟苓喘着粗气发髻凌乱,她抓住方柔脚踝高呼:“我们目标太明显,来帮帮我。”
她转手拽过一瘦小官兵的尸体,头颅这面对着她。
她其实心里发怵,可形势所迫,这会子害怕亦或者在乎礼节,都不及性命来得紧要。
“你说什么?”雨势太大,方柔没听清。
“帮我把尸体拉过来!”
方柔虽满脸拒绝,可身子还是诚实抱住尸体的双腿,她知道佟苓聪明,所以乖乖照做。
“我们一起用力,抬着尸体慢慢试着起身,你用尸体挡住身子,只要能蹲下就够了。”
二人身子瘦弱,尝试了几次后,才将尸体抬了起来。
“好,你往前慢慢挪动,我们往官兵身后走。”
“好…”千金小姐现下却如此狼狈,方柔抑住内心崩溃,弱弱道了一声。
一刻钟后,雨势未减,雾气不散,雹子愈来愈猛,二人面部微青,强忍着雨水打湿衣裙的寒冷与雹子砸下的痛意。
官兵的盔甲“叮当”作响,刀剑无眼挥下,不论官兵或是山匪都因着燥人的雨势杀气更盛,不分敌我。
方柔吓得腿哆嗦,口中直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她扭头观察方柔神色,只见方柔面色煞白,唇角发抖,目中无神定在原地。
她回过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们耗不起,早晚会死在这。
她不顾迅疾横过的冷箭,微微探出脑袋找寻生门。
佟苓余光睨见一家酒楼,酒楼四周围满了官兵,纵使天气恶劣,他们也不曾离开酒楼半步,许是里边有什么大人物。
她心生一计,或许冒死冲进酒楼还有一线生机。
“方柔,抓紧我!我说跑你就闭眼跟着我跑,我一定安全带你回家。”
“好。”方柔搂住佟苓腰肢,颤颤巍巍闭上眼。
“跑!”
佟苓边跑边躲避刀刃,方柔配合得当,半点不拖后腿。两人身材瘦小,步调飞快,趁乱潜入至酒楼门前。
她重重拍门,高声往里喊:“大人开开门,劳烦大人救救我们!大人,请您高抬贵手开开门,日后我们做牛做马定会以命相报,大人,求求您大发慈悲开开门!”
“吱呀—”
一青年男子扶起佟苓,温声道:“别吵!快进来!”
两人不约而同点头,踏入酒楼之中,男子继而关上门,引她们往里走。
佟苓思绪还未从混战中脱离,她没想到这位大人竟是个好心人,当真收留了她们,还不费吹灰。
原本想着,若是不肯救下她们,那她便守在酒楼门口,梁柱后边。至少山匪轻易过不来。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在下路欣文。”
“夫君,什么事这么吵?”里堂传来清脆的女声。
路欣文加快脚步往里堂走,佟苓二人见状,也赶忙跟上。
“回夫人话,这两位女子在门外求救,能躲过刀剑来到这,想来也是不易,我自作主张给她们开了门,望夫人手下留情,容她们在这躲一躲。”
刚进里堂,佟苓一眼便认出了躺在贵妃椅上的红衣女子 —— 那是她嫡亲的姐姐。
入城采买时有幸见过嫡姐几次。
她是大将军侯晋遗弃的女儿,只因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