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已经损坏了两个，你看，她们真的可能成功。”创世者说。
“你不感到恐慌吗？”零号问。
“为什么会？规则的齿轮仍在运转，没人能够逆反，她们不过是在齿轮间隙中求生罢了。”
“你坐视不理？即便她们是你的敌人。”
“你搞错了。我是她们的敌人，不代表她们是我的敌人。”创世者面无波澜。
“规则终会停摆。”零号不满创世者平淡的情绪，这令她像一个正在青春期叛逆的孩子，她试图激怒它。
“规则会运转下去，直至我长眠的那一刻，”创世者说，“这已足够。”
……
火光照亮了茧内空间，雾气在那片刻变得稀薄。
作为副本设定中的姻缘神，云溪见过很多桃花，茂盛的、红艳的，但她第一次见到这般灼热的，让人移不开眼，却又刺伤瞳孔。
她在灼烧，以年轻的生命与灵魂。
她回头看了一眼，通透的瞳孔带着清浅的笑意。
她化作一团火，火焰像一只健硕的头羊，轻轻一跃，就直冲怪物而去。
一只只白羊随着南明的动作前赴后继，即便那象征着死亡。
“还在等什么呢？”云溪问，“我想我没有保证过这样就能赢，你还不动手？”
小鲸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提剑向前，对被羊群撞得昏头昏脑的怪物左右开弓。
七十八只，七十九只……
云溪默默数着，羊群中的羊越来越少，怪物也越发虚弱。她面上终于漏出一丝笑意。
一切都将走向胜利，不枉她准备这么多年。
怪物倒在地上，身上散发着烧焦的气味。它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片完好的羽毛，几十个眼眶流着赤红的血。零星几个正常的，都不甘地睁眼望着——死不瞑目。
怪物的眼是一面小小的镜子，透过它能看到自己的状态。
有人愈战愈勇，有人麻木颓靡。
李一失去了最初的热血，更可怕的是扶光已经动摇。
日月神器的加入没能摘得胜利宝石，怪物依旧和李一僵持。
“神器在你手中发挥不出它的能力，还给我吧。”扶光说。
“神器到玩家手中效果必定大打折扣，事先你们就知道的。”李一当然不同意。
“你打不过它，神器在你手里也没有用。”扶光已有退意，只恨先前脑子一热把神器交了出去。
李一懒得与她委蛇，褪去谦逊有礼的伪装：“它是我的，在我手里，我赢了可能会给你，输了你一定拿不到。”
“……”
扶光眼中怒气难遮。
玩家阵营的道具，通常在玩家死亡后收至系统，少数能掉落的，也只有玩家阵营能捡。
同盟关系岌岌可危，茧内战场腥风血雨。扶光未送出神器时玩家已折损过半，送出后死亡频率明显下降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李一不是会尽力护住每一个玩家的性子。起先他还做做样子，对战持续到现在，也就只有顺手的救一下，不顺手的，生死有命。
战线拉长至此，每个人都很疲惫，死亡率悄然回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沉寂已久的古神突然开口。
“你有办法？”
“这样下去你们都会死。”古神说。
“是啊，可我不想死，说不定再拖下去会有转机呢？万一……有人来救我呢？”李一自嘲地笑了一声。
“能来早就来了。”古神说。
这句话正是李一心中想的，但他面上仍不肯承认。“可能路途遥远，但马上就要到了。”
古神不打算和他继续争论这个话题：“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
“用日月神器吞噬，它能吞噬副本，应该也可以吞噬你面前的怪物。”
李一大笑了起来，夸张的动作让他连退几步，怪物见状立马全力进攻。这错误情绪动作让他接下来的防守狼狈又勉强。
半晌，他才调整好情绪，抽空回了一句：“我用不出来那个，你以为我不想吗？”
“神器给我，我来用。”古神郑重地凝视着他的眼，“你相信我吗？”
李一忙于招架怪物，只极快地瞟了他一下。
他看不清，疲惫不堪使他的动态视力下降的厉害。只隐约觉得对方肃然庄重。
“老头，你用了会死的，”李一破罐子破摔，动作透着虚浮，语气也漫不经心，“你忘了？被创造者不能攻击创造者。”
“你也会死的，我们都会死，”古神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生都活在虚假里。”
李一猛搓了一下脸，又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做完这个动作，他的左手变成一金一银两个小球，朝古神飞去。
“这是我一生中少有的豪赌。”李一说。
他握着神斧飞身后退，只有一个神器的他不再是怪物的对手。
即便不敌怪物，他依旧将斧头牢牢握在手心。
这把沉甸甸的青斧给过他太多安全感。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古神手里接过的那刻起，它就成了一张使不完的护身符，一颗永远相伴的定心丸。
以至于他现在不想拒绝古神。
小球在古神掌心上相撞，瞬间就成了一个黑洞。它那么明显，就像在白雾上烫了个窟窿。
窟窿的边缘泛着金光，向四周蔓延。
吞噬，开始了。
“要吞噬到怪物才可以。”李一出声提醒。
古神沉声回应，他操纵着黑洞飞向怪物。
怪物哪会坐以待毙？古神追逐了半天都不曾让黑洞接触到它。
黑洞已经有砂锅大了。
扶光冷冷地站在旁边：“黑洞没有吞噬足够的能量就会一直膨胀下去。怪物和玩家都无法离开此地，先死的是谁……说不准呢。”
说罢，她转身走出了茧的结界。
死亡的阴霾笼罩着茧内玩家，但大家竟没了害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