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这里……只要黑洞吞噬掉怪物,就算我们的目的达成了吧。”
“目的?我们的没有什么目的,那只是游戏NPC的期望。不过,希望有玩家活下来,然后那个NPC能守信放她们出去。”
“真的能出去吗?”
“那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们连这里都出不去。”
“我还是许愿其他人能出去吧,如果变成鬼我会护着她们的。”
“应该可以,啊,要先许愿黑洞不要吞掉鬼魂!”
倚在空气墙上的李一忍不住顶了一句:“还不一定死呢,别吵,头疼。”
黑洞越来越大,留给大家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怪物和玩家都贴着空气墙站着。
怪物本想飞到上空,但如果它不和玩家在相同方向,古神就会操纵黑洞飞向它。
因此,它贴着墙,贴着玩家。
被贴着的玩家自然没有好下场,一个又一个,很快,它就贴到李一旁边了。
李一给它匡匡来了两斧,怪物觉得贴这边得不偿失,就往反方向跑了。
但黑洞已经膨胀到很大,大到……吞噬到了怪物的羽翼。
放置在正中心的黑洞不需要偏移就能接触到怪物。它差一点就能和茧的轮廓重合,它还在扩大。
怪物比玩家胖,纵使和玩家站在一起,也会率先被黑洞吞噬。
黑洞接触到的地方血肉模糊,鲜血却一滴都没有落下,黑洞照单全收。
玩家紧贴墙,听着怪物凄厉的哀嚎,小心翼翼地往怪物的反方向移动。
她们可以移到空气墙的另一端,然后古神让黑洞压向怪物这边。如果怪物死亡能够破解空气墙,那么大家就都得救了。
这是一个基于游戏经验的猜测,实事发生之前都没有定数。信或不信,全在个人。
古神嘴唇苍白,脸色骇人,他已经尝到了被反噬的滋味。
黑洞还在吞噬怪物,他的痛苦也在继续。
“李一,”他突然喊了一声,在怪物七嘴八舌的悲鸣中不甚清晰,“你听说过那个神话吧?”
“什么?”李一扯着嗓子喊。
虽然他与古神近在咫尺,但怪物那十几张嘴实在是太吵了,甚至每张都有不同的音调。
“你那时候说了,开天辟地。”古神高声回应。
“什么?”李一没明白,下意识继续问。
“没什么,把斧头也给我吧!”古神说。
这句李一听清了也听懂了,他下意识递出了斧头,大脑还不太明白这样做的原因。
这样会失去他赖以生存的神器啊!
但斧头递出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古神接过斧头,身量暴涨数倍。它挺起胸膛,神采奕奕,即便已经置身于黑洞中。
血红的花在他身上绽开。
即便是神,也会受伤……也会死亡。
青斧被他高高举起,随着一声怒吼重重劈下。
“天地混沌如鸡子,吾以一斧开清浊!”
耳畔擦过什么碎裂的声音,李一同其他玩家一样向后仰倒下去。
“我想起来了,”电光火石间李一想起来了什么,他撑起身,眼前却只剩下一金一银两个小球,方才站在那的高大身影已经消失。
他怔了片刻,喃喃道:“开天辟地,我说过的。”
我真的开天辟地过吗?
很久之前古神的疑问李一无法解答,但从此刻起,他能斩钉截铁地回答了。
是的。
你真的开过天地。
你不是水上的泡沫,不是梦中的幻影,你的存在真实而又唯一。
空气墙已碎,怪物已死,黑洞吞噬了怪物与古神已经餍足,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形态。
扶光站在飘渺的雾中招了招手,没了主人的两个小球就嘀哩哩地飞了过去。
小球的上一任主人是古神,阵营属于NPC。
李一皱着眉,想从曾经的战场找出点什么东西,比如青斧。
但什么都没有,黑洞吞噬地一干二净。
“看那边!”有人指向远处一个硕大的光点。
“去看看吧!”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无论那里有什么都无所谓了,不会更差了,不会更糟糕了。
……
四个能量茧全部破碎。
能量回流,加粗了地上的白色十字架,也勾勒着它的轮廓。
创世者站在中央,它依旧不喜不悲,宛如一座没有心的雕塑,圣洁端庄,充满着对称的美感。
她无需开口,声音就如清风吹拂。
“我诞生起,就活在规则之中。
像生在水中的鱼。我在水中徜徉,在规则中创造。
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程序像基因一样刻进我的生命。
我创造一个星球,再让流星来袭。星球四分五裂,每一片都是小世界的雏形。
我不断的提取、拼合、重塑。我创造生命,就像‘它’创造我一样。我按照规则一步步走下去,从不粗心,从不大意。
我早已习惯。
有一天规则消失,我依旧按部就班地走了下去——我变成了规则。
我成了规则的制定者和维持者,并心甘情愿。
你向往着变化与未知,我喜欢恒定与秩序。
生命应该如何度过?亲爱的孩子,我正步入终点,但我从未后悔有这样的一生。”
创世者侧过完美无瑕的脸庞,轻声问:“在你的信息库里,十字架的含义是什么?”
“死亡,爱与救赎,”零号说。
“我的词库中,爱是最难定义的一个。”创世者沉默了片刻,“我想我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