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此事,敏贵人很是沉默。她素来不曾参与宫中争斗,自然也跟曾经的华妃无甚仇怨。
倒是云书,总感觉她静默之中有些凄凉。
“……”云霓也没说什么,顿了顿,朝着芷芳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姐姐醉心诗书、才华横溢,虽性情坚韧,可到底还是心慈手软,有着妇人之仁。
归根究底,总结出四个字:难成大事。
人人初见钮祜禄·云书,都道其周身气度、举止行为像极了姑母孝昭皇后。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
日头西斜,承乾宫西偏殿才送走了敏贵人不久,姐妹两个便相对而坐,开始执棋对弈。
寒冬腊月里的天色总是黑得尚早。如今刚过了申时,未至酉时,空中便已经是阴沉沉的了。
暮色笼罩在人心头,云书显然有些心神不宁。手中执的棋子久久未落。云霓也不催促,淡淡地坐在原处。
“啪——”
云书忽地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棋子摔在棋盘上的动静着实不小,“抱歉蓁蓁,我觉得珠妍的情况好似不大对劲,我得去瞧瞧她。”
她匆匆忙忙地往殿外走去。是了,她怎么能够忘记前几日在钟粹宫中,敏贵人言语中所透露出的死寂?
云霓沉了沉眼眸,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倒是身旁的荠荷顿了顿,“主子,这局残棋……”
两番对弈并未论出个胜负来,云书掉下来的棋子正不偏不倚地扣在了白子身侧。
——是门吃。
“收了吧。”云霓拢了拢袖口,喉咙发紧:“胜负既分。这局棋,已经没意义了。”
荠荷打小儿就跟在主子身边,云霓话中之意她也总是能揣摩出几分。眼下她没了法子,只得默默收拾残局。
才收拾到一半儿,门外苏培盛便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没人事先知会通传,且云霓用膳时间稍晚。宫里多数妃嫔都在酉时传膳,只有云霓选在了戌时二刻,是一个很晚的时间了。
如今皇帝突然亲临,承乾宫上下倒是少见的兵荒马乱了一瞬。
“臣妾给皇上请安。”
云霓连忙走到门口向皇帝行礼问安。
皇帝脸上的神情不怒自威,刚得了年世兰薨逝的消息,他默默了良久。决意冷着莞嫔一段日子,这才到了承乾宫来。
“起来吧。”
云霓恭顺起身,有些娇嗔:“皇上怎的来寻臣妾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小厨房里尚未备好晚膳。”她故作伤感,“怕是臣妾不能伺候皇上用膳了。”
皇帝见云霓入宫多日,仍旧摆出是一副不怕他、还时不时地对他耍小性子的模样,这才微微展露出些许笑意。
“无碍,朕是用过膳才来的。”
这幅全心全意依赖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神情,曾几何时也出现在过另一个女子的脸上。
只可惜,佳人已逝。
“朕方才来,见你姐姐不在屋里。”
“原来皇上是寻不到姐姐才顺道陪陪臣妾的呀,妾好伤心。”云霓弯了弯眉眼,用醋意横生的语态应答着皇帝:“姐姐去钟粹宫与敏贵人一叙了。”
皇帝点了点头,有些促狭道:“蓁蓁可是呷醋了?”
嬛嬛、莞莞。
菁菁、蓁蓁。
皇帝惯来是爱唤她们小字的。
云霓心下腹诽,面上不显。脸颊红晕,宛若美玉流光。“臣妾哪敢。”
“前些年去圆明园避暑时,你姐姐就同朕谈及到你。蓁蓁,好名字。”大肆夸赞了云霓的小字后,皇帝又换了话题:“朕有意再为温宜寻一位养母,朕觉得,你姐姐便不错。”
冷不丁的听皇帝一开口,云霓愣住了。
……她没听错吧。
“荣妃连失两子,朕心痛矣。”皇帝见云霓迟疑,以为她是不愿,因此语气又重了重:“能让温宜养在菁菁身边,想来也是个宽慰。”
有事菁菁,无事荣妃。
讲什么笑话。
依照她对姐姐的了解,云书是断然不会养育他人之子的人。
云霓迅速调整好了神情,“皇上心里惦念着姐姐,怕姐姐深思忧心、一蹶不振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只是襄嫔姐姐病重,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温宜挪过来,岂非是对一位额娘的诛心之举?”
见云霓表情真挚,皇帝展了笑意,意味深长:“她不会的。”
云霓顿了顿,襄嫔都被你毒死了,当然是不会了。只是温宜不能交给姐姐抚养,她太知道云书的性子了,如此傲骨,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她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算算时间,想来姐姐也快从钟粹宫回来了,不若皇上一会儿来亲自告知姐姐这个惊喜可好?也好叫姐姐知晓皇上的心意。”
挑选养母之事,自然也是要看妃嫔意愿的。有些女子愿意、乐得欣喜,便会有些女子不愿意、厌恶至极。
譬如端妃愿意做温宜的养母、敬妃愿意代为照顾胧月一样。可云书不愿意,且不止是她,云霓也不愿意。
云霓只会觉得此事难堪。
到底人心隔着一层肚皮,这些事情,谁又能拿捏的准呢。
“今日正午姐姐还同我说呢,敏贵人无辜失子也很可怜。其母族那边更是蠢蠢欲动。”云霓在一旁自说自话,“不过现在好啦。姐姐与敏贵人亲如姐妹,等温宜公主养在承乾宫里时,敏贵人也可多多探望,相信不日她便能解开心中郁结。”
……
皇帝依旧是瞧不出神色,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扔下了一句还有政务要回养心殿处理后,便踏出了承乾宫。
见此状云霓舒出了一口气,不经意地提及到令皇帝烦心的科尔沁部。想来皇帝也会为了国事为先的。
*
当晚,养心殿便发下了两道圣旨。
晓谕六宫,昭告天下。
一则是晋钟粹宫博尔济吉特氏敏贵人为敏嫔,居一宫主位。
二则是追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