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德殿。 庆忌正在与范蠡、孙武、计然、伯噽等一众三公九卿对席而坐,商议国事。 治粟内史范蠡首先呈上一道竹简,说道:“大王,臣按照大王之命,统计一下近一年来,我吴国对外兜售军需辎重所得之财物。” “主要是两项,一项为中原的盗跖,一项为南方的三夷人。” “盗跖与我吴国交易,绢五百余匹,布三千四百多匹,金过三百镒,奴隶七千五百人左右!” “三夷人与我吴国交易,象牙、犀牛角、犀牛皮、玉石、珍珠、玛瑙等贵重之物,难以计数,经兜售,约合黄金五百镒,奴隶亦有五千人!” “这还不算上二者主动献予大王之财物。” “嘶!” 听到范蠡总结出的数据,在座的大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仅仅是对外兜售的武器装备,这一年的收入所得,就已经抵得上吴国过去五年的财政收入! 真的如此暴利? 群臣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对此,庆忌却显得分外的澹定。 在这个大争之世,兵荒马乱,武器盔甲,军需辎重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十分紧俏的物资。 当然,春秋时期不比现代,战争消耗没有那么大。 毕竟就连箭簇都是能回收的,更何况是戈、矛、剑、戟这样的冷兵器? 所以吴国只依靠盗跖与三夷人,就想一直大发横财,显然是不可行的。 庆忌早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 “大王,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宰季札缓声问道。 “请讲。” “大王,兜售武器予三夷人,并助其成军,让三夷人与越军鏖战,以此拖垮越国,老臣深表赞同。” 季札话锋一转,又道:“然,老臣以为,大王实在不该助盗跖祸乱中原列国。齐、鲁、卫、宋诸国毕竟也曾襄助大王回国夺位,拔乱反正,而盗跖是为贼寇,世之大贼!” “于情于理,大王都不该助贼为虐矣。” 季札是那种对名利不为所动,视金钱如粪土的正人君子,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所以,庆忌也不恼火,只是澹澹的笑道:”太宰所言,不无道理。然而,寡人却以为,天下诸侯,战无义战,区区虚名,于寡人何加焉?” “只要能为我吴国牟取大利,寡人便是为千夫所指,被世人骂做忘恩负义之徒又如何?” “大王此言大缪也!” 季札正色道:“国君,国君,君王即国家矣。大王应当知晓,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是为人之大忌也!” “我吴国兜售大量的武器盔甲,军需辎重予盗跖,为世人所非议也。天下污名于大王,亦污名于吴国矣!” 顿了顿,季札痛心疾首的道:“盗跖为大贼,祸乱于中原各地,诸如齐、鲁、卫、宋等国,定当问责于我吴国,或有联军讨伐之危难,届时大王将何以自处?” “……” 庆忌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典客伯噽不得不出声道:“太宰此言差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吴国与盗跖之间,只存在交易关系,而非结盟,或是襄助盗跖作乱也。诸侯问责,责从何来?” “至于诸侯联军伐吴,更是大缪也。且不说中原诸侯能否团结一致,我吴国便好欺负乎?” 闻言,季札顿时脸色一沉,道:“伯噽,你这是谬论!一派胡言!” “我吴国眼下助盗跖之所为,实在是自绝于诸侯也!” “若诸侯弃吴,吴国当何以自处?莫不是如楚国一般自称蛮夷?” “蛮夷又如何?” 伯噽吹胡子瞪眼的道:“季子,我吴国王室虽有姬周血脉,然天下诸侯何尝不将吴国视作如楚国一般的蛮夷?” “既如此,我吴国又何必死乞白赖的去巴结中原诸侯?” “你!” 季札被伯噽的这番话怼得满脸涨红,却又不知道从何反驳。 因为季札的心里都十分清楚。 吴国的先祖泰伯虽是周太王的长子,与姬昌、姬发父子所建立的周朝一脉相承,但泰伯一族久居吴地,早已经跟当地的荆蛮、山越人融合在一起。 所以中原诸侯表面上承认吴国属于华夏文化圈,但本身迥异于中原文化,吴国的文化与楚越两国颇为相近,故而中原诸侯难免心里会瞧不起吴国,将吴人视作蛮夷。 季札自幼修习圣贤之道,为的就是破开吴国与中原诸国之间的这种隔阂,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只见庆忌微微一笑,道:“中原诸侯若遣使来问责,让他们来吧。吴国不挑事,但也绝不能容忍他国放肆!” “大王英明!” 群臣旋即恭维道。 庆忌在对外邦交上的态度,向来都是极为强硬的,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大王,越国那边,还在不断侵袭三夷人。通过我吴国的武器援助,再加上军吏们操练三夷族的勇士,三夷人的战力大大提升,但是正面对抗,依旧无法战胜越军。” 御史大夫孙武作揖道:“这一年来,越王允常亲率大军,几乎倾国之兵征伐三夷人,虽死伤惨重而不可动摇其志!” “现在,三夷人已经转为游击,在高山密林之间,不断袭击越军,战事已经陷入拉锯。” “但是,就臣推测,若无意外的话,最多一年,越人基本上就能攻取三夷之地,势力大增!” 听到这话,庆忌瞥了一眼孙武,道:“长卿,你是想让寡人发兵伐越,以减轻三夷人那里的压力?” “非也。” 孙武摇摇头道:“我吴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