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寡人若不答应议和之请,又当何如?” 庆忌眯着眼睛问道。 鹿鸣立即挺直自己的腰杆,郑重其事的道:“吴王若执意再战。我王当不惜万死,以越国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如此我越国虽亡,吴王之师亦同样伤亡惨重,恐得不偿失也!” “我王之命也,乃焚烧山林、田亩、屋舍,地不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 “试问,我越国上下若是众志成城,不惧一死,吴王岂可玉石俱焚乎?” 闻言,庆忌语气不善的道:“鹿子,你这是在恐吓寡人耶?” “不敢。” 鹿鸣缓声道:“外臣,只是想请吴王三思而后行!与其得到一个破败不堪的越国,大王何不顺势而为,得我越国膏腴之地即可?” 此言一出,陛台之下的范蠡、黑夫、伯噽、熊子丹等将领都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倘若允常真的下达这样的王命,无疑是会给伐越的吴军,制造极大的麻烦。 不能怀疑允常的命令,是否能达到那样的效果。 越国,毕竟已经立国一千多年,深得人望。 允常也称得上是越国的一代中兴之君,若是执意抗战到底,难免会有愚昧的越国黎庶服从,继而散落各地,不停的袭扰着作为侵略者的吴军。 这样一来,似乎不大符合吴国的实际利益! 庆忌沉吟片刻,便盯着陛台之下的鹿鸣,朗声道:“鹿子,请你回去告诉越王!” “寡人,失志灭越!若他仍旧一意孤行,越人负隅顽抗,寡人便是只得到一个残破的越国,又有何妨?” “这……” 庆忌灭越的决心如此彻底,是鹿鸣万万没想到的。 …… 鹿鸣折返会稽山大营的时候,吴军正在悍不畏死的进攻越军营寨。 日落西山的时候,屯驻于会稽山的越军,终于抵挡不住吴军凶悍的攻势,连连后撤,终于全线崩溃! 允常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千余名残兵败将,一路朝着南方的三夷之地逃奔过去。 在那里,越国还有万余兵马,可堪一战! 而庆忌一面派兵乘胜追击,务必全歼越军主力的同时,又一面兵分数路,负责攻陷越国北部的各个城邑,扩大地盘。 在吴越两国交战的时候,吴国的西面,楚国同时对吴国宣战,并以沉诸梁为大将,领兵三万五千人渡江伐吴。 楚军先是攻下吴国的长岸为桥头堡,然后搭乘舟船,渡过大江,进攻吴国的军事重镇——鸩兹。 众所周知,鸩兹易守难攻,对于进攻的一方而言,是一块硬骨头。 所以楚军想攻下鸩兹城,绝非易事。 更何况庆忌在率军伐越之前,已经命大司马孙凭领兵一万人,坚守鸩兹城? “鸣金,收兵!” 随着大将沉诸梁的一声令下,楚军那边,立刻敲响铜锣的声音,让正在攻城的楚军将士如蒙大赦,好似潮水一般退下来。 楚军抵达鸩兹城有五日的时间,但真正攻城的次数,只有两日! 缘何来由? 楚军的将领们都十分不解。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沉诸梁的副将终于按耐不住,询问道:“上将军,末将不解,何以我军隔三差五方才进攻鸩兹城一次?且令攻势倾颓,每次都是日落之前息兵?” “不解?不解就对了。” 沉诸梁面无表情的将帅桉上摊放着的竹简,折叠回来,随后澹澹的道:“此乃王命,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提及王命,众将都不敢多嘴,只能强压着内心的疑惑,默不作声。 楚国这次,是真的有心伐吴吗? 不,不是! 郢都方面的命令十分明确,就是大张旗鼓的伐吴,吸引吴国的注意力,迫使庆忌停止伐越,吴越两国议和止戈。 越国虽然不是楚国的附庸国,但有盟约在,而且楚国期望能依靠越国在背后制造事端,为他们牵制一部分吴国的注意力。 但,事与愿违! 用三万多人的兵力伐吴,根本不够看。 以沉诸梁的才干,在一定的时间内,可以攻破鸩兹城,但之后呢? 惹恼了庆忌,倾国之兵伐楚,那就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这一次的楚国是在演戏而已。 但楚国这边的动静根本吓不住庆忌。 从一开始遣使吴都,警告庆忌,再接着故意将戎车、辎重和兵马都集中到郢都,摆出要倾国之兵进攻吴地的架势。 这之后,则是真的动辄大军伐吴。 只是,这力度不够,只是做做样子! 沉诸梁固然有心伐吴,奈何军力不济,只能听从郢都方面的命令,不时的围攻鸩兹城即可。 真是荒唐! 沉诸梁心里很是无奈,他从未打过这样憋屈的仗! …… 越国,句无。 此时此刻,原本世代居住在这里的黎庶,无论男女老幼,都被集中到空地上,然后被披坚执锐的越军士卒跟驱赶鸡鸭一般,向着山林那边驱赶。 但凡是鸡、鸭、猪、牛等等牲畜,还有成袋成袋的稻米,都被集中起来,放在独轮车上,或让人扛着带走。 带不走的东西,譬如房屋、门楼、商铺等等,都被越兵点了一把火,付之一炬。 漫天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不论是泥巴建造的屋子,还是简陋的竹屋、茅草屋,都被狠心的越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造孽啊!” “尔等这群盗匪!干出这样的禽兽行径,你们究竟是我越国的兵,还是越国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