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夷光那里,庆忌受到启发。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浆! 弱肉强食! 正如天下列国一般。 大鱼,便是晋国、楚国、齐国这样的霸主大国。 小鱼,象征着吴国、秦国、宋国、卫国这样的中等强国。 虾米,就像是越国、徐国、鲁国这样的小国或弱国。 有些不同的是,吴国即将完成从小鱼成为大鱼的蜕变,而越国即将从虾米沦为不入流的泥浆。 占据着三夷之地,苟延残喘的越国,对于吴国而言已经没有多少威胁。 但是,吴国必须要常年留守万余兵马,屯驻于故越之地,以防备允常时刻入侵,卷土重来。 这对于吴国而言,或多或少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庆忌给予越国使臣鹿鸣的回复是答应罢兵,并接受允常所开出的条件。 越国正式沦为吴国的附庸,允常为越侯,为吴国之封君,与其子勾践一起入吴为臣三年,需要年年朝贡,常备军不得超过三千人。 句无,将作为越国的新都,让允常祭祀宗庙。 同一时刻,庆忌就下诏,撤回正在三夷之地与越军对峙的兵马。 …… 三夷之地。 在营寨的箭楼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是越王允常与其子勾践。 此时此刻,二人都在眺望着向句无进发的越军将士! 自从撤到三夷大山以来,包括越军在内,以及被迫迁徙于此地的越国黎庶,都无不思念故乡,离开这个穷乡僻壤。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回归故土的机会,怎能不争先恐后的离开三夷之地? “鸩浅,你一定要记住今日的屈辱。” 允常一脸感伤的神色,颇为怨愤的道:“将庆忌,将吴国今日加诸于我越国身上的屈辱,牢牢的铭记于心!” “寡人的有生之年,可能见不到我越国故地光复,也见不到吴国衰落的时候。” “然,若有朝一日,你为越王,光复我大越故土,见到吴国衰弱之时,请一定到父王的陵墓前祭拜,告知父王!” “是!” 站在一侧的勾践攥着拳头,神色毅然的回答道:“父王,孩儿谨记。时刻不敢忘记今日的屈辱!” “好孩子。” 允常拍了拍勾践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鸩浅,你是否会认为,父王是个无用之人,庸碌之君?” “不!” 勾践摇摇头道:“父王,孩儿虽小,却也知道,父王本该成为我越国的中兴之君。是吴国,是那侵略成性的庆忌!” “是他侵占了我们越国,将我们越国逼到如今这山穷水尽的地步。父王向吴国称臣纳贡,屈辱入朝,只是权宜之计,终有一日,庆忌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追悔莫及的!” “善!” 孺子可教也! 看到这样的勾践,允常感到十分的满意。 “鸩浅,小不忍则乱大谋也。庆忌亡我越国之心不死,你我入吴都为臣,更需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可为庆忌抓住伐越之把柄,连我越国的宗庙祭祀都不得留下。” “诺。” …… 当允常带着越国的军民,赶往句无的时候,孙武、伍子胥已经率领吴军返回会稽城。 二人马不停蹄的来到会稽王宫,前来向庆忌复命。 “臣孙武(伍员),参见大王!大王万年!” “长卿、子胥,不必多礼,坐。” 庆忌挥了挥手,便让劳苦功高的孙武、伍子胥与自己对席而坐。 二人的心中都颇为不解,向来嫉恶如仇的伍子胥,更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大王,臣等正欲死战,以求全歼越人残余之师,大王何故与越人媾和?” 闻言,庆忌只是澹澹的笑道:“子胥,军需辎重且不论,在你看来,汝等全灭越师,需要多少时日?又将折损多少兵将?” 伍子胥细细的斟酌一番,随后回答道:“大王,臣估测,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我吴军便可擒杀允常,全灭越师,将越地全部纳于我吴国治下。” “至于折损之师,或有万人。盖因越国全民皆兵,可战之兵近万,加之其有地形优势,且善于山地作战,非我吴军所长也!” 听到这话,庆忌微微颔首道:“不错。子胥,汝文武兼备,身怀大才,理应知晓,战争从来只是政zhi的延续,而非根本目的。” “若寡人能以更少的时日,更小的代价灭越,何乐而不为?” 孙武与伍子胥不禁对视一眼,都感到颇为费解。 “不知大王有何良策?” 在二人看来,庆忌不趁此机会,一举灭掉越国,反而让越国苟延残喘下去,实在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越国,已经是名存实亡的! 他们依靠三夷大山的地形优势,短时间内,还可以做困兽之斗,但是在吴军的强大攻势下,又能撑得住多久? 庆忌缓声道:“子胥、长卿,不知尔等以为,是暴露在阳光下的蟒蛇可怕?还是潜藏于沼泽之地的蟒蛇可怕?” “自然是潜藏于沼泽之地的蟒蛇可怕……” 伍子胥和孙武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庆忌将越军比作蟒蛇,或阳光下,或沼泽地中。 他之所以答应与越国媾和,就是在虚与委蛇,让允常率军撤出三夷大山,屯驻句无,这样就是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样卑鄙且毫无下限的计策,庆忌自然是不好直接跟他们宣之于口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虽礼崩乐坏,战争的规则被破坏,战事跟着愈演愈烈。 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