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侯申提议让吴军西征楚地,然后陈兵于陈国、宋国边境,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是私心作祟! 郯、莒、薛、邾、滕五个国家,小国寡民,不值一提。 而西面的楚地,却是夹在吴、蔡、陈、宋、薛、徐、滕七个国家之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这片大江以北的楚地,方圆纵横数百里,土地膏腴,的确不错。 但蔡侯申真正想的,是吴军要是发兵攻灭郯、莒、薛、邾、滕五国,蔡国这边鞭长莫及,难道要一块飞地吗? 显然是不成的! 因此,蔡侯申这才提出让吴军攻取大江以北的楚地,以此让吴、蔡、徐、钟吾四国瓜分。 因为庆忌之前就已经许诺过他们,会一起瓜分所占之地的城邑土地,岂能反悔? 反正这一次诸侯联军伐吴,楚国也参与其中。 只是,楚军从西面袭扰吴国而已。 “大王,不妥!” 黑夫跟着沉声道:“虽说不论是郯、莒、薛、邾、滕五国,还是楚国睢水之地,我吴军皆可一战而下。” “然,五个小国灭便灭矣,楚国岂是那般好招惹?” “睢水之地贯通南北,乃兵家必争之地,楚人北上争霸多由睢水之地而入,今若为我吴国所并,唯恐楚人倾国之兵而至,再有大战,我吴军何以再战?” 黑夫道出了一个十分浅显易懂的道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谁就是真理! 郯、莒、薛、邾、滕五个小国,不成气候。 但,楚国那是老牌的霸主大国,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要是楚人发起狠来,再一次倾国之兵跟吴国死战,如之奈何? “大王,楚蛮子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蹦跶不了多少时日!” 蔡侯申哼了一声道:“此番诸侯联军伐吴,楚人不过是在西面袭扰吴国,并未真正参战。可见,连年大战,穷兵黩武,早已经掏空了楚国的底子。” “而大王之国,精兵十数万,战车数千乘,若能西征楚地,陈兵于陈宋两国之边陲,胁迫二国臣服,何不能就此召开会盟,请天子赐胙,令诸侯尊大王为方伯?” 方伯吗? 方伯,就是霸主! 诸侯霸主! 周初,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即天子分封诸侯国,诸侯分封卿大夫之家。 天子在所分封的诸侯国中,委任王室功臣、懿亲为诸侯之长,代表王室镇抚一方,称为“方伯”。 到这个大争之世,天子失权,王纲解纽,周代的最高政治权力出现了真空,诸侯漫无统纪,起而互相兼并,进而发展为大国争霸。 形成了取代王权的霸主政治,又称方伯政治! 庆忌对于霸主的称号,心中自然是心动的。 怦然心动。 但,一时的胜利,并没有冲昏庆忌的头脑。 庆忌知道以吴国的国力,还不足以担负得起“霸主”的名号! 归根结底,还是吴国的底子太薄,比不上晋、齐、楚三国。 吴国只是军事实力强,其余方面都有所不及。 尤其是晋国! 要称霸,不挑战晋国岂能为霸主? 有名无实而已! 而且,这样的霸主恐怕还不是天下公认的。 “大王,臣以为蔡侯此言差矣。” 黑夫摇摇头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楚国连年大战,穷兵黩武,我吴国又何尝不是?吴楚鏖战日久,现在我吴军又北伐,若再与楚人交战,恐力有不逮,请大王三思!” “黑夫将军,不尽然!” 蔡侯申眯着眼睛道:“对于郯、莒、薛、邾、滕五国,我军携大胜之势一战而下,轻而易举。然,吴国难保要直接与齐国接壤。” “齐乃大国,经过齐侯这么多年的治理,国力蒸蒸日上,仅次于晋国。” “此番齐军虽败,然仍有余力,若日后齐侯寻仇,吴齐两国交战,便是没了缓冲之地,如之奈何?” 蔡侯申所说的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大国之间,往往会夹杂着一些小国,以此作为缓冲之地。 如郯、莒、薛、邾、滕五国,就是齐国的藩属国,尊齐国为宗主。 “呵呵呵呵,蔡侯,即便没有缓冲之地,齐侯日后若要伐吴,也不是不能借道。既如此,我军何不能剪除齐人之羽翼,壮大自身?” “这……” 黑夫的一番话,让蔡侯申难以辩驳。 齐侯杵臼在军事上的建树,亦是颇多的。 公元前526年,杵臼选中了徐国作为进攻目标,借以炫耀一下自己的力量。 那次进攻的结果,使杵臼大喜过望,想牛而得马。 齐国大军刚至蒲隧,还未进入徐国境内,徐国就遣使求和。 距离徐国较近的郜、莒二国深怕徐国已服,齐兵会转而攻击自己,赶紧也派使者表示臣服。 齐、徐、郯、莒四国的国君在蒲隧结盟。 那次蒲隧之盟,晋国方面没有任何反应! 杵臼对形势估计准确,对时机把握恰当,挑战晋国的耐力与霸主的权威,表明了杵臼与晋国争夺霸主的初步胜利。 他是在借此来不断的挑战一下晋人的底线。 同年,晋国的晋昭公夭折,幼子姬午立,晋国六卿的向心力进一步减弱。 事实的发展也确是如此,从此之后,杵臼愈加放心大胆地干预起别国事务,真正行使起盟主才能行使的权力,真正干起盟主才能干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