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忌的面前,季札将诸公子的性格、天赋一一做出点评,有好有坏。 但,无一不是在提醒庆忌。 吴国的诸公子多是野心家,日后极有可能祸起萧墙,进行一场惨烈的夺嫡之战。 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对于自己的儿子们都这般优秀,庆忌很是欣慰。 然而,这种事情有好的一方面,也有坏的一方面。 譬如说庆忌期望众儿子都能成为吴国的栋梁之才,能跟季札一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辅左自己和后继之君。 但事情往往是事与愿违的。 这么多出类拔萃的公子,肯定谁都不服谁。 最后所导致的悲剧,庆忌用屁股想也知道! 像是康熙时期发生的“九子夺嫡”…… “叔祖所言,何意?” 庆忌眯着眼睛问道。 季札摇摇头,朝着庆忌垂手道:“大王,正所谓忠言逆耳。老臣为大王着想,为我吴国的江山社稷着想,不得不提醒大王。” “谨防齐国‘五公子之乱’祸事,在我吴国发生!公子光之乱才过去多少年,大王可忘记否?” 季札这是在提醒庆忌,不要学齐桓公。 昔日齐桓公殁后,后宫与宦官勾结当权,专擅公室大权,行废立大事,左右君位继承。 先前公子无亏为长子当立为太子,桓公却把公子昭委托于宋襄公,作为储君之选。 公子无亏之母卫共姬通过贿赂易牙向桓公献媚,桓公应承无亏为太子而又迟迟不废除公子昭,这就造成了君位继承上的混乱。 不止是齐国的五公子之乱,如吴国、宋国、郑国等诸侯国,都发生过立储问题不明确,而导致的内乱,祸起萧墙。 “叔祖,汝是想让寡人,立储君?” “正是。” 季札低下了头,说道:“大王虽年轻力壮,春秋正盛,然,也当及早确立储君之位,稳固国本,打消诸公子的夺嫡之心。” 吴国的群臣当中,也只有季札,才敢在庆忌的面前说出这种话。 言当世父位,储君副主!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如果世子死了,有同母的弟弟,可以立为世子。 如果没有,可以立年龄最长的公子。 如果公子年龄相同,可以选择贤良的;如果公子的品行相同,可以通过占卜来确定,这是先人之道! 庆忌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一次问题。 因为他还年轻,而立之年,身子骨这般硬朗,不可能突然暴毙。 所以,庆忌能对自己的儿子们一视同仁,没有立储君。 “叔祖以为,若要立储,诸公子中,谁可为之?” “恒公子。” “……” 庆忌有些诧异。 他的嫡长子是吴恒,但是此时远在楚国为质子,季札为何会举荐吴恒为储君人选? “大王,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季札沉声道:“宋人将君位传于弟,而非子嗣,兄终弟及,终究酿成祸乱。” “如我吴国先王寿梦一般,为将王位传于老臣,将吴国历来恪守的父死子继制度,改为兄终弟及制度,终究使公子光谋逆,弑君篡位!”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请大王三思!” 这个时代的继承制度,宗法制依旧是传统父死子继,而不是兄终弟及。 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比如说国君没有子嗣,这才能名正言顺的传位于自己的兄弟。 不然,很容易发生内乱。 像是宋国,宋宣公病重,本来按照常理,他应该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太子与夷。 但是他认为作为社稷的主人,自己的儿子在能力上不如弟弟,所以把君主之位让给弟弟,弟弟即位,就是历史上的宋穆公。 宋穆公临终还君位给兄长的儿子与夷,是为宋殇公。 但,宋穆公的儿子公子冯逃到郑国以后,郑国动起了歪脑筋。 这之后,卫国州吁弑君,急需一场对外战争来转移民众注意力,所以他看准了宋国的心思,想要迎合宋国来联合诸侯攻打郑国。 于是,宋、卫、陈、蔡四国浩浩荡荡去攻打郑国,不过来到郑国都城外围困了五天以后撤军而去。 历史上的宋国,因为兄终弟及的继承制,造成了“十世之乱”,可谓是害人不浅。 而宋国能实行兄终弟及的继承制度是有原因的,宋国的立国之君是微子,而微子是商朝后裔。 按理说,春秋时期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已经是很普遍的制度了,但是宋国作为商朝遗民,还保留着古老的继承制度。 此时,庆忌听见季札的这番话,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思了许久。 “叔祖,立储之事,暂且搁置。立嫡立长,是为先决条件,然,立贤,亦不容忽视。” 庆忌缓声道:“寡人期望在诸公子都长大成人之后,再立储君。” “唉!” 见到庆忌的态度这般强硬,季札也没有再规劝。 反正诸公子还年幼,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只希望庆忌自己不出什么幺蛾子。 …… 金陵,上林苑。 此处是吴国王族专门狩猎的场所,闲暇之余,吴王庆忌都会带上一众公卿大夫及其子弟,来到上林苑围猎。 平时,上林苑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只有得到庆忌的允许,这才得以在上林苑进行狩猎。 放养在这里的猎物极多,有梅花鹿、麋鹿、大象、食铁兽、熊、野猪等等,各种各样的猎物,五花八门,形成了一个可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