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侯有心了。” 姬匄暗暗思索一下,旋即好奇的问道:“吴侯,寡人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吴泰伯的二十二世孙吧?” “正是!” 庆忌轻笑一声,回答道:“天子,臣正是吴太伯的二十二世孙,吴子僚之子!” “吴侯,寡人跟你还是亲戚。” 姬匄的脸上堆着笑意,缓声道:“昔日寡人的曾祖父周简王在世的时候,汝的先祖吴子寿梦,还曾位临洛邑朝贺。” “想来,迄今已有八十几年了!” “……” 姬匄还真的是打算跟庆忌叙叙旧的。 寿梦,说起来是庆忌的曾祖父,吴国第一个称王的人。 寿梦乃是吴侯泰伯十九世孙,吴侯去齐之子。 因为吴国是率领蛮夷的国家,偏居东南一隅,固然是跟周王室同宗同源,但不被认同,所以只是一个子爵国家。 “侯”,那是国君死后的称呼,即谥号。 就跟秦国、郑国一般,秦国和郑国的爵位都是“伯”,但是其国君死后的谥号都会加上一个“公”。 如秦穆公、郑庄公等等。 庆忌是寿梦的曾孙子,所以是吴太伯的二十二世孙。 庆忌往上追朔,他是吴王僚之子,吴王余眛的孙子。 昔日,吴王寿梦元年,即公元前585年,寿梦亲自到洛邑朝见刚刚登基的周简王,并在沿途访问不少国家。 这是吴国建国以来第一次朝见周天子,也是第一次出使中原。 吴、周本是一脉,寿梦在洛邑认祖归宗,周简王大喜,赐给他特殊礼遇。 说起来,吴国跟周王室的渊源不浅。 庆忌跟晋侯、郑伯一般,固然看不上周天子这个穷亲戚,但是叙叙旧,攀攀交情也是无妨的。 而周天子主动攀谈,想必是要拉拢一下庆忌。 对于周天子姬匄的心思,庆忌基本上能猜透。 周王室已经这样衰微,穷得叮当响,姬匄这个时候要是不舍下一张老脸,向庆忌求取一些钱财,真的是不像话。 “天子,臣甚是惭愧!” 庆忌故作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喟然长叹道:“自我吴国先君寿梦之后,吴人不再使周,实在是吴地距离洛邑甚远,迢迢数千里,相隔诸侯之国甚多也!” “臣此番入洛邑,朝拜天子,正是为叙先祖之旧!” “臣来的突然,不曾备足朝贺之礼。” “然,臣已经命人妥善筹备,当献给天子戎车十乘,粟米千石,金百镒,布百匹,帛十匹!” “请天子笑纳!” 闻言,姬匄不由得两眼放光,然后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呼吸颇为急促的道:“好……好!” “吴侯,你当真是天下诸侯中,最礼遇寡人,最心向周室的!” “寡人……寡人真的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报答你……” 话音未落,姬匄就不禁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站在陛台之上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泪流满面。 “……” 周天子竟然这般失态? 这让庆忌又是诧异,又是可怜姬匄。 一个周天子,堂堂的天下共主,沦落到今天的这般地步,也是让人不胜唏嘘的。 庆忌当然是知道朝贺周天子,要献上一些礼物的。 不过,他之前的确是没有做准备。 这一回只是给姬匄一张“空头支票”。 但庆忌的确是会兑现这一张“支票”的。 他没必要这样欺骗姬匄,侮辱姬匄。 以现在吴国强大富足,这点区区的财物,只是九牛一毛。 可是,对于称得上是破落户的姬匄而言,已经是分外难得的。 姬匄自己作为周天子,日子都过得苦巴巴,早已经没有了应有的吃穿用度。 有的时候,姬匄甚至还不得不舍下一张老脸,去跟邻居的诸侯或者卿大夫求取一些财物,以此度日…… 至于诸侯们在谒见的时候献上贺礼? 想都别想! 如晋国、郑国一般,不去割一波洛邑外边的谷子,就算是孝敬周天子的。 即便是真的送礼,也绝对不像庆忌这般出手阔绰! 别的不说,那一百镒金,换算出来就是二千两的黄金! 姬匄不敢想象,他是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金子! 而庆忌送给姬匄的这些财物,将会无一例外,从郑国的国库里拿出来。 因为郑国的都城新郑已经被伍子胥率军攻克,郑伯仓惶出逃,宫中还有国库里的财物,自然都被伍子胥封存起来,被吴国照单全收…… 庆忌是在康他人之慨而已! 不过,庆忌给姬匄送上那么多财物,当然不可能白给。 “天子,这一回吴、晋、郑三国于洛邑订立弭兵之盟,由天子从中调停。” “臣期望天子能主持公道,不偏袒任何一方!” 庆忌一脸大义凛然的神色,说道。 不偏袒任何一方? 恐怕庆忌要的是周天子姬匄站在吴国的那一边。 要知道,吴国本土距离洛邑实在是太远,鞭长莫及。 郑国和晋国不一样,这两个国家就在洛邑的边上,虎视眈眈。 这一回姬匄原来是打算偏向于晋国、郑国一方的。 因为姬匄害怕晋、郑两国不满意,然后找自己秋后算账。 只是,庆忌给姬匄这一开始献上那么多财物。 这……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