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连亘，苍翠峭拔，座座山头傲然挺立，气势恢宏。
山间缭绕的雾气飘忽未散，给翠绿拢了一层薄纱，山尖若隐若现，平添几分未知的威严。
此刻，白云向山雾进贡，苍穹向群山俯首，山峰加冕称王，以统治者的姿态俯瞰众生。
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在苍山肃穆的注视下缓缓驶出。
进了山区，关玥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山。
因为海拔的原因，山上气温低，即便是八月盛夏，却不觉得炎热。
关玥初来乍到，竟还觉得有些凉，于是拉上了外套拉链。
司机注意到她的动作，调侃道：“我们山里确实凉，关老师小心感冒。”
司机说的是方言，尾音缱绻上扬，关玥暗自琢磨小半天，才弄懂他的意思。
刚在盘山公路上她吐了不下十次，此刻她浑身乏力，脑袋像是装了水银一般昏沉。
缓了好大一会儿，关玥勉强挪正身子，瘫在靠背上，偏头问坐在驾驶位的中年男人：“张校长，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快了快了！”男人爽朗答道。
关玥摇下车窗，凉爽的山风掀起她前额的碎发，鼻尖上的薄汗被微风带走，留下短暂的清凉，使她略微从倦怠中清醒了些。
她将下巴支在车窗边沿，两眼空空地望着下面零零散散的房屋出神。
正值傍晚，有些房屋上头冒着炊烟，一丝一缕飘向天空，颇像芭蕾舞|女轻盈的裙褶。
她突然有些好奇：“校长，你们都是用柴火烧饭？”
“对，”张校长把着方向盘，待车身转弯后道，“自己家里都是用土灶，学校食堂人多，用煤气。”
“哦。”关玥若有所思。
校长见关玥沉思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道：“你这个娃娃蛮有意思，城里的工作不要，跑到我们穷地方来。”
关玥是师范专业应届毕业生，省中和省里几所高级私立中学都给她递过offer，但她一个没接，身边的同学都忙着在城里的学校找工作，只有她一个人申请来偏远山区做支教志愿者。
还是一年无偿的那种。
关玥心里有事，没接校长的话，偏头望着群山飞速后退。
其实她是为了一个男人来这里的。
她喜欢了宋砚三年，在大学里追了他两年，宋砚毕业后她念了他一年。
宋砚大她一届。
早在宋砚毕业的那天，她就想好了，宋砚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宋砚读的是公费师范生，毕业之后就回到他的家乡尧山做老师，关玥毕业后也跟着来这里。
不过宋砚不知道她来了。
幸好不知道，若是宋砚知道她要来，说不定会连夜扛着行李辞职跑路。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思虑片刻后还是没忍住向张校长打探打探宋砚的情况：“校长，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宋砚的老师？教数学的？”
“宋砚？”校长小声重复了几遍宋砚的名字，似是在疑虑什么，“宋砚……”
校长半晌没下文，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关玥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该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不会啊。
她缠了宋砚辅导员一个多星期，才弄到宋砚的毕业去向。
若是搞错了，她得在这里无偿待一年不说，再算上两人分开那一年，两年的时间宋砚说不定都有小孩了。
她赶忙将宋砚的信息说得更详细些：“他是去年任职的，个子很高，说话冷冷的，看着很不好惹……”
“长得特别帅，甩别人一条街，说话的时候趾高气扬的，很欠揍……”
“哦——”校长打断关玥的描述，恍然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小宋老师吧？”
小宋老师？
这名字安在宋砚身上怎么听着怪怪的？
“小宋老师就是叫宋砚嘛……”校长拍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脑袋瓜子不灵光了，你讲宋砚我半天想不起来……”
“你一说帅，我就想起来了。”校长咧着嘴笑个不停，“小宋老师长得是好，我们办公室快退休的女老师天天夸小宋老师帅。”
关玥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欢喜，脸颊也微微泛了红。
“那……他……”关玥不知如何开口，她想知道宋砚带了多少学生、宋砚一天几节课、宋砚和哪些人一起上下班，所有和宋砚有关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这才刚开始，还是先不把她和宋砚的关系说出来。
故而她换了个话头，旁敲侧击问道：“小宋老师……在学校里怎么样啊？”
校长竖着大拇指，啧啧赞叹：“小宋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一点不比老教师差，他们班今年的数学期末成绩在县里面都拿得出手！”
“哎——”校长神情突然严肃，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我记得你是武华师范的学生吧？”
关玥点了点头。
“那不巧了吗？”校长笑得合不拢嘴，“小宋老师也是武华师范毕业！”
这可不巧。
看似巧合，实则是她步步为营、精心设计。
校长：“你等会儿我。”
“怎么了？”关玥愣愣地看着校长的动作。
他驱车到路边，待车稳当当停下后，摸出老人机：“小宋老师正好在学校，我喊他在校门口接你进去，然后带你在学校周围转转，你们一个学校毕业肯定有话说！”
等等！？
这么快就相见？
如果宋砚知道是她，别提接她了，把她堵在校门外不让进也是可能的。
她一把按下校长的动作，强装镇定问：“小宋老师放假也在学校吗？不麻烦他了吧？”
“不麻烦！”校长夺回手机，径自拨通电话。
关玥还想再拦，电话那头却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喂，校长。”
清冷的声音从电话中跃到关玥耳畔，几乎是一瞬间，关玥的心跳迟滞了半秒。
她迅速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