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三更,月上中天。 京城八方,一双双眼睛相继抬起,错愕惊疑,凝望着那抹自长空而坠的夺目青芒,最后遥遥落向了神通侯侯府。 势如流星,又快又急。 “小心!” 厅阁内,已传出惊呼。 但箭簇甫到半空,陡见一只霸道绝伦的拳头直直迎上,不急不缓,平淡无奇,瞧着只是个血肉筋骨凝出的拳头,却又沉又稳,不惊不慌的撞了上去。 “轰!” 两者相撞,哪想竟是平地起惊雷,发出一声炸响,尘嚣激荡。 那飞来箭矢摇晃一颤,打着旋儿的翻出一截,但尚未落地,竟又一转方向,变幻轨迹,朝陈拙追射而来。 “果然是天纵奇才。” 如此箭法,连陈拙也都暗自惊叹,这一箭比当初愈发的不可思议了。 他双脚沉稳未动,腰身下沉,臀尖后坐,双拳齐运,立见拳影翻飞,忽左忽右,前后更是曲转如意;变化间,猿臂伸缩吞吐,周身宛若凭空多出数道手臂,好似那八臂明王,一收一放,周身四尺尽是层层拳影。 “叮!” “叮!” …… 那青芒盘旋流转,连连追射,却每次都被陈拙的拳头砸开。 晃眼的功夫,已连出十四拳,小箭这才无力坠落,斜斜插入一根石柱中。 待到一箭落定,厅阁内的几人方才走出,震撼莫名,无以复加。 如此手段,简直已是超凡脱俗。 沈云山问,“结束了?” 陈拙深深瞧了眼那支小箭,又松了松拳头,“呵”的一笑,“哪能啊,既已动手,自是生死相见,这不过是那人下的战帖,想看看我如今有没有资格与他一战。” “也罢,终归还需做过一场。”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抛给了戚少商。 却是众人的解药。 戚少商顺势接过,又和陈拙对望了一眼,拧眉道:“有把握么?” 陈拙眼神一转,沉声道:“你错了,你不该这么问我,这世上能人所不能之人多是奇才,但能将没把握的事办成的,才算真有能耐;况且事事顺心,既无挑战,一马平川,人生焉有趣味儿,没把握不算什么,但没把握还能反败为胜,那才痛快。” 倏地,一股酷烈如严霜般的森寒气机已逼了过来。 陈拙突然说道:“先等等。” 众人忽觉手脚发冷,遂见侯府的墙头上已站着一道伟岸身影,大氅迎风,长发飞扬,一只阴沉独目似放着难以想象的奇光,如能勾魂摄魄。 赫然是当今武林最可怕的绝顶强人,盖世高手,元十三限。 他眼神一动,几乎一眼就盯上了陈拙,更是将其认了出来。 但元十三限并未道破陈拙的身份,对于这个曾令自己吃过大亏,重伤而退的小子,他眼里甚至没有丝毫的轻视。 若说此子当初能与他过招是仗着神兵之利,那如今这人手上无弓,居然还能接下自己的箭,已算的上实力惊人。 他这半年的时间,仅凭当初陈拙以神念发箭的手段便有所领悟,一身实力精进不少;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想夺得陈拙的手段,觊觎之火日渐大盛,早已安耐不住。 若他的伤心小箭是有形之箭,那陈拙神念起杀机,以念发箭便是无形之箭,两者若能结合,定能一破诸葛正我的“惊艳一枪”,一雪前耻。 “呵!” 听到要等等,元十三限似鼻孔里出气,不咸不淡的冷冷一笑。 四目相对,陈拙无所畏惧,轻声道:“你已准备好,可我尚有未了之事没办。” 元十三限眼角一紧,眯眼不耐道:“多久?” 陈拙说,“七天足矣。” “我在城外等伱,七天后你若未至,与你亲近的人都得死。” 元十三限毫不拖泥带水,说完重新遁入夜色,不见了踪影。 当真来的快急,去的飘忽。 陈拙回望了眼戚少商,颔首点头,不曾说话,转身掠上屋顶,几个起落已消失不见。 …… 皇宫内苑,高墙中孤零零的坐落着一座丹殿。 殿门半掩,一尊高低足有八尺八寸的丹炉立于其内,炉身开有八孔,通体泛青,其上云纹环绕,往外溢着氤氲,炉底还有火色流淌,赤如热血,滚烫非常。 丹炉旁,少女趴在一个蒲团上,小憩打盹,酣睡正香。 忽听脚步自殿外迈入,小姑娘这才蓦然惊醒,一擦嘴角的口水,忙躲向丹炉后。 “行了,别藏了。” 陈拙步入丹殿,也不觉得那丹炉发烫,抬手透过炉孔便伸进了浓郁的火色中,待到撤手而回,手心里已抓着一把散落的药渣,一搓成粉。 “又炼毁了一炉。” 瞧着手里的药渣,陈拙面露沉凝。 这半年来,他凭着自己身所学,从那一本本毒经、医术、丹经中小心摸索,又刮下不少“无极仙丹”用以测试毒性药力,然后再配解毒的丹药。 结果配出来的药,药性千奇百怪,没一个能化解“无极仙丹”的丹毒。 但眼下已是来不及了。 七天的功夫,与元十三限一战难免。 此战他败不得,更是不能败,不然戚少商那些人必死无疑不说,自己心中所想亦会片灰不存。 思虑间,他取出了那方玉匣,望着里面的十二颗丹药,眼神阴晴不定,如在斟酌。 这丹药的药性很是诡异,一黑一红,一阴一阳,一热一寒,可分为“阳极丸”和“阴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