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松摔了,而且摔得不轻。踝部严重扭伤,大片的瘀斑附在上头,现在行走都困难。这一切都该由当天在集市上挑衅的混混承担了。
原本艾米莉亚只是安静地窝在小房间里做着实验,遇到难题之际歇了下来正在思考,耳边便传入了巴法罗和baby5几声慌乱的传呼。他们通报着柯拉松今晨去集市采购物资与混混冲突受伤的事情,惹得楼下那位一家之主有些不悦。于是便放下手头的事下楼去探了探究竟,然后就被多弗朗明哥吩咐着去处理柯拉松伤情。
多弗朗明哥操着一声略微带着无奈的语气对着站在门外的艾米莉亚说道:“柯拉松受伤了,你去帮我看一下,不要耽误后天去马里恩。”然后便双手插兜有些忿忿地离开了据点,想来定是替他的弟弟出气去了。
接到委托的艾米莉亚,左右柯拉松是个不喜与人交际的主儿,所以这时候自然也心知肚明地直奔到他房间去找他。容不得他一个人固执地拒绝疗伤,强行拖了他到医务室。她是一个杀手,也是一名医者,这些事情她不在话下。
“柯拉先生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怎么就被街上的混混弄伤了…脚都扭成这样了…”
房间里,她正在为柯拉松疗着伤。轻声嘱咐着柯拉松坐在医务室的床边,令受伤的腿架在一旁的椅子上,细心地清洗着踝部周围的尘土。
秋日和煦的日光并不扎眼,透过窗户如金色的柔雾淋在了她的身上。一对被长长的睫毛装饰着的碧色双眸十分专注,又见着她有条不紊地运用着手上的各种医疗用具。清洗伤口之际,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也很安静,窗外偶有几声鸟鸣与潮声。这样的画面,突然让柯拉松感觉有些平静与安心,可这种情绪本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发生。但事实却告诉了他,面对眼前这样一个人,他那终日高悬、绷紧的戒备心,居然也在此刻稍微松懈了几分。
艾米莉亚一边疗伤一边絮叨着面前这个总是掉以轻心的男人。
“柯拉先生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也要小心些啊,我知道您平时粗心大意,但是面对那样不讲理的人,还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为好,毕竟自己的身体和性命最重要,不是吗?”
“您这样少主也会很困扰的,他也很关心你呀。见您现在这样,刚才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估计是去替你出气去了吧…”
“已经肿成这样了,冰敷的话时间要久一点,要稍微忍忍哦…”
说完,她拿起绷带,将敷在脚上的冰袋绕了几圈固定好,接下来就得等晚上肿胀略微消了后再用医疗能力处理。
“差不多了,现在就暂时先这样,每隔半个小时要松开来歇一歇。到晚上我会再来给柯拉先生修复,应该是不会耽误后天的行程的。”
多么温柔体贴的一个姑娘,就依着她这副样子,你要说她往日杀人如麻,谁也不相信。柯拉松现今也只觉得反差感太大,到底是对方演技了得还是其本性如此?约莫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刚刚的模样是同寻常人家的女子没有半分区别的。善良的他实在无法理解能如此温婉平和的人,就这样堕入黑暗的理由是什么?他感到惋惜,原本十四岁的姑娘应该无忧无虑的承欢父母膝下或幸福地在某个小镇里过着安生的日子,如今却只能操起兵刃,游走于尸野。联想那晚自己与她的交谈,他总觉得艾米莉亚心中是能感受到些许自己的异样的,虽然这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间谍身份作祟而导致的心虚,但艾米莉亚绝对不是神经大条的人,所以被察觉的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
那既然如此,在那晚紧接着的第二天甚至直到现在,多弗朗明哥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换作其他那些一直都受教于唐吉诃德家训的人,早就火急火燎地将情况上报于他们最忠爱的少主大人了。这个女孩的心显然还是没完全的落在这个家族里。
这应该算是被包庇了吧?该不该拉她一把,让她逃离这个恶魔营帐?柯拉松内心显然已经开始纠结,只因为今天,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那还未泯灭的人性。
正在沉思的柯拉松被艾米莉亚过来搀扶的手打断了思绪。他松了松眉头,忍不住对她说了句:“谢谢你,辛苦了。”
艾米莉亚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平日的柯拉松都是一脸阴郁的模样,冷言冷语,对baby5和巴法罗包括自己,也是一样。今天居然见到他如此温和的态度,自然是不习惯。于是她也客气地回了句:“不用客气柯拉先生,应该的…”
“话说柯拉先生,以前很少这样子说话呢,哈哈哈,转性了吗?”
她又调侃了一下,想看柯拉松的反应,但对方却不以为意。
只见他又说了句:“你为什么要跟着哥哥?”
艾米莉亚读完后,有些诧异。她在想,今天的柯拉松是怎么了?现在是主动与自己交流吗?
“我流浪到这里,无家可归。濒死之际,幸得少主垂怜,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没有其他原因。”她回道。
柯拉松听完,叹了口气,从怀中拿起香烟点燃,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之下,艾米莉亚有些看不清柯拉松的神情,只能从他手写的文字里读出他有些发愁的语气。
他写道:“你跟我们这帮人还是不太一样,你应该离开这儿的…”
艾米莉亚沉默了一会儿,细细品味着这话里的意味。所谓的不一样究竟是指哪一方面,让自己离开又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提出的要求?关于所谓的性质一致性,艾米莉亚也不是说没有去考量过。家族中每一个人的性格她都就着自己那好揣度人的习惯,摸索了个遍。谁是真情实意,谁又心怀鬼胎,她心中都有数,唯独柯拉松是自己常有质疑的对象。因为她能感知到柯拉松骨子里头甚至举手投足里散发着的那种善意。他经常欺负打骂的那些小孩,看着是那一副残忍的景象,但所下的手却都避开身体的要害,孩子们所受的伤那都不致命,仅仅只是拥有了痛感。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又真心讨厌小孩,一旦遇上泄愤对象,谁顾得上哪儿处致命,哪儿处可轻伤呢?
“若要说不一样,柯拉先生不也是吗?”
她放下了搀着柯拉松的手,走向窗边将窗户合上,又将医务室的门反锁。在良好隔音条件的发挥下,耳边一下子寂静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弄得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