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淙与封百里对视一眼:“沈将军请讲。”
沈崇看了眼宗甘:“说来惭愧,我自进京被小人构陷,如今只得被圈禁府中还连累了同我一起进京的宗少侠。”
“谈什么连累不连累,我虽然不能去祝寿还有林兄弟在” 说着宗甘将背上的刀取了下来:“这是我师父亲手打造的,还望林兄弟将它带给梁大侠,虽然人不能至这份寿礼也算是我师父的一份心意了。”
林淙双手将刀接过:“好,林淙定不辱使命。”
这说着外面忽得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飞扑进了沈崇怀里。
“外祖……芷蕙想外祖……”
沈崇将那小女孩一把抱起笑呵呵道:“你怎么来了,你阿娘呢!”
“我在这儿呢!”
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身浅碧色襦裙,举止端庄大方,对着上首的沈崇施礼道:“见过阿爹”
宗甘站起身:“见过大郡主”
林淙心道这估计便是沈崇长女沈云溦了,他和封百里赶紧施礼道:“草民拜见大郡主。”
沈云溦看了看林淙二人,浅笑着道:“几位不必多礼,我刚做好的荷花酥本来要派人送过来给你们尝尝,奈何芷蕙听了非要给阿爹亲自送过来,我说好说歹说她也不听,只得由着她了。”
沈崇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上次出征走时你还尚未及笄,这中间了十余年转眼你的女儿都三岁了,再见到我这个外祖竟然一点也不认生。”
一个侍女端过一盘荷花酥走上前来,沈崇收敛了神色,拿起一块对林淙等人道:“快尝尝,我这长女偏爱厨膳之事,做的菜有的比皇帝的御膳房还好。”
沈云溦赶紧道:“阿爹说什么呢!小心让那些言官得了消息再参你一本。”
沈崇听罢有几分无奈:“我不谨言慎行他们也是照参不误,为父这次擅自回京……算了且随他去吧!”
他咬了一口荷花酥不再说话
林淙身在江湖也知道,在民间名声极盛的沈大将军却在朝堂处境格外艰难,他自知插不上话,便专心吃起了荷花酥,一口下去外皮酥散,甜而不腻,另有淡淡的清香回绕,不由得连连赞叹:“这荷花酥确实不错,大郡主好手艺。”
沈云溦带着宇文芷蕙刚要告退,听到林淙夸赞立刻回过身来,面上难掩喜色:“当真?”
林淙莞尔一笑:“确实,草民不敢期瞒郡主。”
沈云溦笑容更是灿烂,偏头对沈崇道:“快中午了,阿爹不如留下几位吃个午饭吧,我这就下厨做几个菜。”
沈崇哭笑不得,他这个长女平日里温婉大方,但最受不得别人夸赞她厨艺好,只要一夸赞就什么端庄礼仪都忘了。
“好好好,你不说我本也要留下几位贤侄用饭,既然如此你就去准备吧!”
几人又谈了几句,便已近正午。三人又被他邀请去了沈府后园的膳厅用饭。吃过饭林淙便同封百里说要告辞,沈崇出言挽留:“反正门外的守兵也知道你们是被我请进府的江湖侠士,两位贤侄不如在府中多住几日,也好同宗少侠切磋切磋。”
宗甘也道:“你俩留下来吧,我还没和你二人切磋过。”
林淙苦笑了下,前阵子他入狱给老郑急得好几天睡不着觉。这次老郑本在后院喂马,听见小六说又有官家人来找他,他端着草料就跑去了前面,听到是沈崇派的人又嘱咐他早去早回,林淙答应后才放下心回后院喂马,这回可不能在他敏感神经上蹦哒了。
“几位好意林淙心领了,奈何进京多日还有许多事未曾处理,等改日登门拜访沈将军,一定和宗兄弟好好切磋一番。”
封百里也道还有三个弟妹要照顾不便在此。
沈崇点了点头也不再多留:“那好,好在今日无事,老夫便送两位贤侄出去,顺便逛逛这花园。”
他缓步向前走着:“说起来这宅子还是先帝在我和公主成亲时赐下的,当时先帝并未另建公主府,本意是想我二人能白头偕老,只可惜……”
沈崇说着叹了口气,淳阳公主去世已有十年,而他自打成亲后也是终年在外征战,算起来也只有先帝去世后那一年多闲赋在家的日子,二人才算真正相守。
其实这几日他并非忙于政务,他回京那一日便被下了狱,先帝老臣还有几个尚在,他们联合百官上疏,三朝帝师的韩老太傅更是不顾年迈的身体亲自入宫为他求情,加上孝桓帝不想做个杀害功臣,忘恩负义的恶名,便将他革职,今天一早才放回家。
孝桓帝向来对他意见颇大,纵使他提前奏报回京,他也只会怀疑自己别有用心。沈崇上疏十次,孝桓帝能十次全部驳回,可能他看都不会看,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于国有利
十年前淳阳公主薨逝,他奏请回京奔丧,那时他刚刚挫败胡戎主力,北疆一年半载也不会再有战事,然而等来却是孝桓帝不准妄动的旨意。
那是沈崇第一次抗旨,他昼夜兼程三日到达中都,而淳阳公主已经仓促下葬了,他在公主墓前坐了一夜,天亮回了北疆,那次之后他再未上过奏疏,也再未回过家。
沈崇名满天下,三岁的孩童都知道这是位英雄,可惜他背后的艰辛又有几个知晓?长女成亲,生女,再丧夫他都不曾在身边,他重情重义一诺千金却妻子早丧,常年与家人分离,他心怀天下忠心为国,朝堂之上却容不下他,皇帝更容不下他,太子知道他的一片丹心,可却不敢为他说半句好话……
沈崇神情沉重,林淙几人跟在他身后也都沉默不语。
穿过一处长廊便是侯府花园,园中假山流水,亭廊回绕在一片湖上,岸边上耸立着几颗枝繁叶茂的垂柳,远远望去万千碧涛垂下,为着炎炎暑热的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林淙正感叹前面是个纳凉的好去处,不成想垂柳深处竟还有一个凉亭,有人在亭中说着话不时有笑声传过来,亭外四周垂着帷幔,虽看的不甚真切也能看出里面人影绰绰,不止一个。
听见动静,沈崇脸色一变快步向亭中走去。
一个守在亭外的侍女见沈崇过来了连忙行礼:“侯爷好,奴婢见过侯爷。”
里面说笑声戛然而止,沈崇带着怒气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