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弦惊短叹一声,“他啊,倒是给自己造了一座好坟墓。”
沈微之还想说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御书房附近,他发现,除了张内侍和几个他虽叫不出姓却眼熟的内侍外,还另有几个他眼生女官,于是待张内侍行完礼后问道:“殿内现在有其他人?”
“回沈侍郎,殿中仅有陛下呢。”
是吗?沈微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还是未多问。
“想必这位就是柳山长吧。”
张内侍看向柳弦惊,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视线并未多停留,对着柳弦惊行了一礼,柳弦惊浅浅颔首。
“刚才陛下已吩咐过了,若柳山长来了后,直接进殿内即可,还请沈侍郎在偏殿喝口茶,静候片刻。”
这是只要单独见柳弦惊了,沈微之担忧地看向柳弦惊,柳弦惊朝他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可以的,大概是他关心过乱了。
“柳山长,请。”
张内侍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替她打开了殿门。
“劳烦内侍了。”
柳弦惊无声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殿内走去时,第一眼便对上了立于殿中的疆域图,那个“雍”字狠狠刺痛了她的眼,呼吸瞬间不稳,一把捏紧了手,努力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往里走去。
殿中无他人,只有坐在台阶上的男子,此时手持朱笔,视线专注地盯着膝上的奏疏,不知看到什么突然皱起眉,在奏疏批了几个字后便径直扔在地上,与其他被扔下来的奏疏混成一团,再在右手边堆着的一叠整整齐齐的奏折中拿过一本。
不像一位杀伐果断的帝王,倒像是她书院里的那些教书先生。
这是柳弦惊对这位北燕皇帝的第一印象。
柳弦惊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恭敬地行礼,“民女柳弦惊,见过陛下。”
神情自若、语气平稳,未见任何异样。
大殿静了一会儿,一个清亮的声音才从她头顶响起,“起来吧。”
“坐吧。”
台阶不远处放有一个蒲团,柳弦惊走过去,跪坐于上。
“朕读过你的文章。”
萧鼎放下手中的折子,“深刻隽永,一针见血,颇有风骨,像是林家后人写的。”
柳弦惊未应,只安静沉默地等待这位君主的下文。
“从某些言辞来看,亦可见对燕的愤懑之情。”
柳弦惊有意静了一会儿才道:“民女再有愤懑之情,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今唯有雍。”
“是吗?”
“民女不敢欺君。”
“沈十七对柳山长颇推崇。”
“沈侍郎与我多年好友,自是难免有偏袒之意。”
萧鼎将视线从柳弦惊的身上挪开,“上午朕去昭文馆时,无意遇见了荀白石先生,偶然与他提起了山长你,这才知道,山长原来还受教于荀先生。”
“那时过于年少,于荀先生的教诲,确实是只学得毛皮,不敢妄称是先生的学生。”
更准确地说来,十二岁的林长禾才是他的学生。
萧鼎刚要说话,他书案后的内室发出一声响,像是有人碰倒了东西,柳弦惊一愣,又想起刚才沈微之在殿前问张内侍的问题,莫非这殿里还真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