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傅修时主动给江屿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时候都是江屿在找他,想听他的声音,想跟他说话,想念他,不知道傅修时有没有过这种时候。 本该是高兴的。 离开的这几天,江屿一个消息都没给傅修时发过,他忍得痛苦,但傅修时似乎根本不在意,在离开的时候江屿甚至在想,傅修时回去后看到空无一人的公寓会不会有一瞬间后悔让他搬出去住几天这个决定,会不会想万一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去了呢? 江屿甚至恶劣地想要不把行李都带走好了,这样傅修时就会后悔了。 但最后还是没那么做。 他不舍得。 离开公寓的时候,江屿回了无数次头。 说是一个人静静,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回去之后该怎么办,再生气也只能那样,继续死皮赖脸地和傅修时在一起,如果傅修时能稍微低下头,那他应该会更高兴了。 可真到了傅修时找他的时候,江屿却突然不想接。 不知道傅修时想说什么。 想告诉他,他不用再回去了? 还是想告诉他,他要和别人订婚了,所以,他们该分手了。 江屿突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铃声还在响着,和傅修时同款的手机铃声,江屿背后,蒋怡意外地朝他们看了眼,视线停留在江屿的后背上,然后又极速瞥开,和女生说说笑笑,手挽手着像亲姐妹一样亲密地离开了。 眼见蒋怡走了,宋胜有些着急,“你不接吗?” 铃声断了,雨也停了,四周静得可怕。 江屿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抓住一罐新的啤酒,开拉罐的时候手抖了好几下,差点把手指夹在下面,辛辣的酒滑进口腔,滑进喉管,滑进肠胃。 辣,苦。 然而傅修时今天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电话又响了。 宋胜比江屿着急得多,“阿屿,傅修时找你,你不会喝酒喝傻了吧?” 江屿直愣愣地看向手机屏幕。 “我说订婚的事情,你得亲口问问傅修时才知道对不对,再说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认错人。”宋胜知道江屿为什么那么反常,但他作为朋友,作为知道江屿对傅修时感情的朋友,并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江屿说,你和傅修时分手吧。 这种事,要江屿自己做决定。 作为朋友,他只想让江屿开心。 而江屿现在的开心,都是和傅修时有关的。 一罐啤酒已经被喝完了,江屿没有再拿新的,而是抬眼看向宋胜,勾起唇角朝宋胜笑了一下说:“你说得对,我得亲口问问他。” 江屿起身的时候跌跌撞撞的,他酒量其实很好,也没喝多少,但看起来像是醉了,吓得宋胜连忙扶了他一把,然后看见他接起了电话。 宋胜连忙闭上嘴,免得被发现自己和江屿在一起。 江屿站到了店外面接电话,晚上外面很冷,他没穿外套冻得有些发抖,但越冷,人越清醒,他没说话,倒是傅修时非常反常地率先开口:“出来。” 江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想真是先例,傅修时居然会先开口,虽然说的话依然是这种命令式的。 是因为要订婚了,所以对他愧疚吗? 江屿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 “我在农庄门口。” 大半夜的,傅修时在农庄门口。 更稀奇了。 但江屿也不奇怪傅修时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傅修时想知道什么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看他想不想知道。 看来自己还在傅修时想知道的范畴了,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江屿哦了声,“我出来干什么?外面下雨了傅修时,我没带伞。” 其实雨停了,现在在下很小的雨,根本不碍事。 换成以前,他肯定急着跑出去了,就算是大雨也没事,就算把自己全都淋湿了也没事。 傅修时来找他唉,多么难得。 傅修时应该是不耐烦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在哪里?” “烧烤屋。”江屿笑了笑,“傅修时,你要进来吗?” 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指望傅修时真的进来,但没想到傅修时还真应了。 这回江屿真惊讶了,“你来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订婚的事情,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告诉他,然后和他分手? 不过也是,那就是傅修时的作风。 傅修时做不出来脚踏两条船这种事,不然,江屿怎么会喜欢他喜欢那么久。 但搞得真隆重,还一定要当面说,大半夜当面说。 这个时间,他就不怕自己睡了,扰了清梦。 江屿无奈地笑了下,然后听见傅修时那边开车门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脚踩在雨水里的声音。 江屿手紧紧握着手机,沉默好久,“傅修时,你能不能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这段路要走多久,江屿不想听。 可惜傅修时没回答。 江屿想还是算了吧,不然他主动提好了,等会见了面,他就主动提,告诉傅修时,他们分手吧。 可一想到这件事,江屿就喘不上气,心脏像是被无数只手攥着,不让它跳动,痛得无法呼吸。 从农庄门口到烧烤屋并不远,烧烤屋就开在最外面。 五分钟的距离。 江屿看见傅修时撑着伞从被路灯照亮的那条路上走过来,没有雨雾,什么也没有,他的身形和脸,江屿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