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主子一言不合,要将那顾姑娘灭口,此女虽是举止无常有些怪异,可好在医术不亚于宫中那帮子糟老头子。
主子与她相处数日,没见有任何不适,反而眉眼间的苍白消散了不少,清风心中疑惑。有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可他不敢开口。
三两句禀告完京中情报,从窗外拎出食盒,“主子暂且先用着,属下守着门窗,可别再吃顾姑娘做的吃食了。”
他需赶紧催着侯府世子爷,免得再待不了几日,顾姑娘将小厨房烧焦毁尽,到时候真的要坐吃山空了。
萧翊面色微沉,视线古怪停留在那个木碗上,“民以食为天,尚可饱腹即可。”
小蠢货瞧着也不是心灵手巧的,体谅她又有何妨。
夜幕落下,顾昔念确是有些苦恼,山路崎岖难行蜿蜒盘旋,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步步难行。
清风正茫无头绪,焦头烂额之时,抬眼望去,正见着一个楚楚倩影,连滚带爬披头散发的朝着回来的路,仓惶奔来。
素白的小脸灰一道红一道的,打看瞧着衣袖处,好似还有被撕扯的迹象,清风心中莫名一紧。
好家伙,这丫头身后竟还有个亡命之徒,紧追其后呢。
夜风吹过枝杈呼呼响起,他纵身越过丛林薄雾,不出片刻,剑锋隐去不见,清风徒手拎猪崽子似的,将其带走拿下。
乡间夜月隐在云中忽闪忽现,直到顾昔念好不容易,用尽毕身力气撑回小院之时。萧翊打开房门,看见的就是一个满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小女鬼。
月挂枝头,屋内昏黄暖光,萧翊放下手中书卷,上下打量着嗒焉自丧的可怜虫。
“怎地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顾昔念勉勉强强挤出了个笑,不忘点了点怀里竹篓里的草药数量,“没没什么的,就就是一时忘了时辰,走远些……”
没什么,说话结结巴巴的?
萧翊眉间微微蹙起,依旧是那般温润尔雅的神情,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对她招手,“那你过来。”
顾昔念磨磨蹭蹭,知道自己一路慌张奔跑,定好看不了,不情不愿挪了几步,声音轻轻软软的,“做、做什么嘛。”
沉默半晌儿,顾昔念照旧还在原地徘徊晃荡,直到是实在受不住,那点漆般的冷眸,怯怯抬头撇嘴开口。
“你那腿本就是拖久了,才经络不通,普通的药材治标不治本,还需药浴驱除寒毒。”
萧翊闻言心中毫无波澜希翼,以拳抵唇低咳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又见那可怜虫,吧嗒吧嗒抱着竹篓,杵在身旁掉眼泪,期期艾艾继续叨叨。
“要是桃枝还在就好了,可我已经把卖身契还给她,放她自由了。”
萧翊倦怠阖眼,抬手捂住心口,强咽下喉间腥甜,“在下落难垂危幸得姑娘相救,已是难得可贵。”
曾是军中让敌军闻风丧胆的赫赫之光,不知该如何继续斟酌措辞。
顾昔念却是豁然开朗,来了精神。
“那你就是愿意给我医治,留在我的身边,作我的夫君,相互陪伴直到病老。”
萧翊邃眸微震,昏黄烛火下,那张温润谪仙般的玉面,倏地爬上一抹红晕,掠起的眼眸多了几分燥郁。
屋外不知名的鸟儿孜孜不倦,咕咕叫着,她眸光流转着,亮得人心尖直痒痒。
宫里宫外的医者仁心,满堂摇头叹息,翻来覆去无非只有惶恐无能几句,自行奋勇来的,只想让他废得更彻底。
萧翊幽深黑眸掀起,打眼的刹那间心中莫名生出异样妄念。
慢条斯理够着顾昔念的衣摆,将她拽到身前,帮她发间草屑落叶捡去。
带笑儒雅的嗓音很轻,好像对方做什么他都愿意纵容配合。
“念念说可以医治,那便是可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