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传来男人的闷哼,我那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瞬间清醒,昏昏沉沉,真真假假,我望着透光的天花板开始向不存在的神父忏悔。
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抽象的贞洁,糟糕,我又想到铐在我右手中指那枚碍眼的订婚戒指。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最后一杯是霜冻玛格丽特,调酒的小哥不错,新开的酒吧很热闹。身体开始变热,模糊的身影,唇间的厮磨,不开灯的房间,糜烂的水生香,黑暗中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撞击。
然后……
安柠,你真该死啊。
我咬了咬下唇,真丝床品的触感包裹肌肤,摸不到衣物,我以一种滑稽的姿势扯过被子,生怕吵醒旁边安睡的人。
动作谨慎地像在演谍战片。
我弯腰去捡掉落在床下灰色毛绒地毯上的黑色连衣裙,上头还盖着一件领口沾到口红印的白衬衫,色号看起来像我的,我两指捏起扔到一边,拿起自己的衣物检查。
呼,还好,没我想得那么糟糕,至少还能穿。
只是身体的湿黏感让人皱眉,昨晚的快乐带不到今天,一片狼藉。我连床上那个男人具体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看着那簇随时都会醒来的黑发,洗澡是不能洗了。我小心翼翼地下床,生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惊醒了他。
直到脚尖触到地毯的那刻我才舒了口气,飞速拉上裙子侧边的拉链。
我并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一夜情而已,难道还需要一起来个有仪式感的早午餐吗?不必吧。
于是我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床角的手包,确定没掉东西后,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间门,有点意外,门后并不是酒店的走廊,而是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客厅,右边是垂地的玻璃窗,看高度是这栋楼的最高层。
这应该是间总统套房。
我撇了撇嘴,继续迈开酸软无力的双腿。就算喝醉了,我的眼光也是不错的,虽记不得那个人具体的长相,但我知道他是帅哥。
反正不亏。
就在我要为离开这个犯罪现场而感到放松时,门口突然响起了铃声。我惊慌地停住了脚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除了嘴巴肿了些,锁骨处有几道不明显的淡红,其他的倒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想大概是酒店的服务员,这个点也是退房的时间,便去开了门。
我拉下门把,门口果然站着一个穿制服的小哥,看到我时神情错愕,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圈,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感到十分不适,甚至想去前台投诉。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退房找里面那个人。”我皱了皱眉。
“…………”他张大了嘴半天没说话,也没有给我让道的意思。
我有些烦了,我可没时间陪他在这耗着。这是怕没人付钱吗?也是,昨晚在楼下喝酒时我就发现,这里的生意大概不好做。
“哝,刷卡吧。”
我从手包的夹层里抽出一张卡递给他,就当是为昨晚的欢愉买单。
“不……”他连忙摆摆手,一副消受不起的模样。
这张卡确实不多见,但他也没必要这样吧,这个酒店的工作人员甚是没见过世面。
“老···老大··”
“什么老大?”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肌肤残留着的黏腻时刻提醒我,这愚蠢的失误。
在我又疑惑地注视门口这个实在不太聪明的小哥几秒后,才在他称得上惊恐的眼神中迟顿地转过头。
显然,他说的老大是我一夜情的对象。
在对视的那一刻,模糊的记忆从我脑海里闪过,那些暧昧的身影,也有了脸庞。是一张年轻秀隽的脸,是我喝醉了以后凭借荷尔蒙挑选出来的生理心动。
不同与昨晚朦胧印象里的背头,一夜的缠绵,他的黑发蓬松杂乱,额前几缕发丝微微翘起,我的掌心好像被刺到,昨晚五指穿过他发丝的触感挠着心扉,虽然他穿着衣服,但帽衫领口处的印记还是明显,我舔了舔唇,竟有些不知所措。这场面属实尴尬,门被轻轻带上,那个小哥逃也似的跑掉了。
我不再去看他,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他没醒来,我就可以轻松跑掉,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可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好像在盯着我,仿佛他占据了道德高地。
我向前迈了一步,努力忽视掉昨晚留下的痕迹、气息、感觉,也忽视掉他,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回家洗个热水澡。
就在我还有一丝心虚,去拉门手时,他低笑了声。
“不洗个澡再走吗?”他这句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我本该出现在这,仿佛我们每个清晨都在同一张床上苏醒,仿佛他才是该为我带上订婚钻戒的男人。
我感到无比诧异,以我们这一夜情的情分,他怎么会用如此亲昵的语气?我用我二十三年积攒的所有智慧思考这个问题,得出结论。
他要么是个海王,要么是个疯子。
“安柠姐。”
我错了,他是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