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镜霜心里有些微触动,但面上没显露出来。服务员端上他们的饮品,她喝了口橙汁,斟酌许久,说:“曲溯阳,我需要一段忠诚的婚姻,需要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需要一个对周氏没有二心的人,如果你能做到,我们结婚。”
周镜霜给了自己一周的时间思考这件事,考虑自己,考虑孩子,考虑外公外婆,也考虑她和曲溯阳。
对她自己而言,决定要这个孩子就意味着她的学业至少要停滞一年,要承受怀孕的压力,要在别人为梦想生活奋斗的日子里承担起抚养教育孩子的责任。老实说,她不想承担也不愿意承担,这很自私,她清楚。
而孩子,现在还是个尚未成型的胚胎,是她和曲溯阳醉酒糊涂的结果,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决定他去留的权力。
对于外公外婆,她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能抱上曾孙子是令他们很欣慰的事,而他们对自己的劝慰,不过是心疼她这个孙女,她真的能狠下心来让两个老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放弃一条生命?
而曲溯阳,外婆说他单身,也就是她并不是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和曲溯阳走到这一步,她能坦荡面对所有人。可他对她的感情是怎样的,她不敢妄下定论,毕竟当年在她觉得他也喜欢她的时候,出现了夏菱,而经过这几年,他们年少的情分能不能拿来维持一段婚姻,也是个未知数。
周镜霜思考不出个究竟。
杜月清得知她怀孕,也立马请假回岭安陪她。清楚她的左右为难,杜月清也没有过多给意见,只告诉她遵从自己的心即可。
周镜霜点头,在她家窝了六天后出门,去了医院。可是走到门口,还没挂号,脚步一转,离开医院,给曲溯阳发去见面消息。
她还是狠不下心。
听到周镜霜要求,曲溯阳愣怔片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头承诺:“我能。”
周镜霜的决定在他意料之中。
“你想清楚,这是场交易,值得你放弃一些……珍贵的东西吗?”
曲溯阳笑了笑,真心实意地说:“阿嬷去世后,我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在岭安。”
在周家,在你身边。
周镜霜也笑,不知道他这话有多少真实成分,“你不用急着答应,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等你。”
说清楚事,周镜霜没有久留。
曲溯阳却在咖啡厅坐了许久,喝完自己的橙汁,拿过周镜霜喝剩的那杯,小口小口地啜。
他笑着想,这杯好似比他那杯要香甜许多,笑着便笑出几分苍凉。
刚刚周镜霜在提条件时,他想反驳:无论他们会不会结婚,外公外婆他会照顾,周氏他会尽心帮忙,也会尽自己所能去照顾她。即便他们不结婚,即便他一辈子只能以一个仰慕者、守护者的身份陪伴她,这些也不会改变,压根不需要成为交易的条件。
但他迟迟没有开口,如果她觉得这样的交易能换来他对周氏的忠诚,那他无所谓,只是有些遗憾,或许在她眼里,他终究成了一个利益至上的人。
不过也没关系,至少他想要的都如愿得到了。
两天后的早晨是个大晴天,曲溯阳提前出发去民政局,周镜霜却早就等在那了。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蓬松的裙摆像一朵棉白厚重的云朵,垂在小腿边亲吻她的脚背。或许是顾及现在的身体状况,她穿了双平底的白色单鞋,鞋边踩到一块糖纸,像误闯入圣洁世界的莽撞者。
他喊了她一声,看她慢慢转过身,视线与他交汇,他急切地上前,生怕她临时逃走。
民政局的大门与他们只有几步之隔,只要走进去,他们以后就绑在一起,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伴侣。他心里雀跃难忍,如果不是极力隐忍,他几乎要拉上她的手,大跨步走进去。
但周镜霜显然没有他那样兴奋,神色淡淡,语气也淡,问他确定想好了。
她的冷淡没有消减曲溯阳的雀跃,他重重点头,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盒,是他很早之前定制的一枚戒指。他瞧见她看到戒指一瞬间的震惊,扬唇笑了笑,牵起她的右手,单膝跪下,将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想好了,很早就想好了。镜霜,谢谢你愿意和我结婚。”
他小心翼翼地,虔诚地在戒指和她的无名指上落下一吻,随后再俯低腰,捡开她鞋底那块打乱这片纯白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