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老妇人抱着两枚头颅爬下高台走到拖来的太平车前,掀起草席,她将两颗头颅置于草席之下。
等她反身再次爬上高台,尹念愉听见了老妇人发出的微喘声,微微思索,她大胆地轻敲了下头顶木板。
力道不大,但此时周遭安静得很,木板敲击声十分突兀。
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匕,尹念愉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然而头顶的木板吱嘎声没有停止,甚至随着一声咚响,一滩暗红落在前方地面上。接着便是零星的液体滴落声。
看着溅起的暗红混杂着泥土,尹念愉眸光微动。
这明显是从尸体中流出的,带着股特殊气味。这老妇人看起来不似他人伪装,那这抗尸体的活儿对她来说的确是勉强了些。
尹念愉耐心等待着……等两具尸身被摆放妥当,草席盖住了他们。趁着老妇人拉起太平车背过身,她爬出高台,迅速钻进了那草席之下。
浓郁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因草席编得略微稀疏,尹念愉将身边两具尸身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她不是不害怕。毕竟从和平年代来的,宫里面即便有许多腌臜事,但大部分只听过没见过。不过现在什么也没有活命来得紧要。
身下木板有些硬,甚至有许多木刺,尹念愉慢慢调整着姿势,挤进两具尸身之间,顺便拉过左右各一只胳膊盖在自己瘦小的身躯之上。
再加上衣服的遮挡,乍眼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
太平车慢悠悠到达城门口,可此时城门紧闭。
木轮滚动声一停,尹念愉立即竖起双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劳烦大人行个方便……”
尹念愉只听见这句话,接着便是一声呵斥。
“出城?什么出城不好非要这时候出城?上头有令!任何人都不许出城!即便你是达官贵人也不许!”
这官兵如此恶声恶气,还抬出了贵人,让老妇人本就蜡黄的脸更多了一分愁容。
若不是因为年老体迈找不到其他活计,她也不至于来搬尸体,想着干完这活后拿到的铜板,老妇人虽不敢开口求这官兵,却也不敢反身回去。
却不想官兵看她半天不走,瞪着眼直接开口赶人:“我说你这老妇!怎的还不走!别在这儿碍本大人的眼!”
草席下,尹念愉心想这城果然不是那么好出的,不过幸好这官兵只会骂人。可再这么拖下去,难保不会来个愿意触霉头看尸体的官兵。
正这么想着,午膳时间便过了。果不其然,另一名官兵打着哈欠来到了此处。
老妇人见两名官兵交谈了一会儿,新来的那位面色不善地转过脸朝她看来。心尖一颤,她忙拉起太平车转身。
见此情形,原先那官兵盯着老妇人的背影嗤笑一声:“这老妇可算走了,也不知哪儿来的熊心豹子胆,敢这时候出城!”
另一官兵撇了眼那太平车,猜测道:“估计是上头催着将肖家人弄出城吧。”
“不就扔去乱葬岗?什么时候出不是出!”
城中现在不缺搜查的人手,又因城门已闭,只需留一个守城的人就行。说话这官兵跟同僚打了声招呼正要离去。
想想下午清闲得很,只可惜酒肆茶楼都关了门,只能待在家中消磨时光了。
他心里暗骂了声可恶的肖家余孽,却不料身后城门外传来叫喊声。
咦!这时候竟有人要进城?
因着好奇,官兵收回迈出的腿,转身看向同僚,“外头是谁?”
“我先上去看看再说。”
城外,一列马车停驻着。
打头那马车内,一少年正闭目靠坐于软垫之上,虽未睁眼,端看五官及气韵便知是一清俊贵公子。
兴许是车马停留的时间太长,他睁开了眼,可其中未流露出一丝不耐,只对外头的人说道:“平安,等会儿去打听下城内出了何事。”
平安,便是这少年身边的小厮。
这小厮一身书童打扮,看上去比少年还要小上一些,他双眼明亮,一副机灵样子。
听见自家公子的声音,他应了一声,跳下马车便朝前头喊话的仆从跑去。
“你回去赶车吧,等会儿我跟守城的说会儿话。”
正站在城门前的仆从立即应下,毕竟平安代表着公子,至于等会儿他跟守城官兵聊些什么,就不是他该好奇的了。
“外头是何人?今日不开城门!”城门上方,官兵打量着外头的车队,视线更是将平安来回扫了好几遍。
就在他心想这是哪家贵人时,下头平安喊道:“劳烦大人行个方便——我家公子姓沈——”
沈?官兵脑中闪过王都内所有姓沈的人家,随后面露恍然之色,“可是礼部侍郎府上的二公子?”
平安作了个揖,“正是——”
城内,原本沿路返回的老妇人在听到有人叫喊着开城门时便停下了脚步。若能早点出城,她便能早点回家照顾自家小孙子。
因此当两名官兵开城门时,她已经拉着太平车候在一旁。
官兵尚未注意到身后情形,可城门外的平安却在城门大开时第一眼看见了那老妇人。
“二位大人辛苦。”掏出二两银子,平安上前笑眯眯地向他们递去,“对了大人,这城内怎的如此安静?还锁了城门?”
“城内戒严,正在搜查,因此闭了城门。”官兵收起银子,看在拿了人家好处的份上,他紧接着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肖家处以叛国罪,据说搜查那人是肖家余孽,沈公子回府路上小心着点,说是那余孽还没搜到呢。”
平安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替自家公子道了声谢。不过在转身离去前,他再次看向城内的老妇人问道:“不是说城内戒严,那人是怎么回事?”
顺着他的目光,两名官兵这才注意到这老妇不知什么时候竟回来了。两人当下便露出个凶恶神情,抬脚朝她走去。
平安站在原地,见两人骂了一通那老妇人,又听老妇人反复求饶的话。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不说别的,既然城门都开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