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忽听几声惊呼,回头看去,原来有人见外头势乱无人顾及他们,趁机用藏好的工具打开了门锁,这时正在招呼众人离开。
张渔见此情景,转忧为喜,忙准备拽着张麻子起身。可张麻子沉重的身体又哪里是她一个小小女童拽得动的。张麻子若不是担心张渔,这副如朽株一般的身子早坚持不了这么些日子。此时,他将张渔拉到自己面前,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别想太多,好好活下去。”
见张渔点头,张麻子用尽最后地力气将她往外一推,说:“快走。”
这时,有人将张渔一把拽到了屋外,拉着她一路狂奔。外面刀光四起,血肉纷飞,真如人间地狱一般。张渔哪见过这等场面,被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一味地跑。或许是她运气好,竟这样跑出了土匪窝。可救她的人却在那场慌乱中与她走散了,晕晕乎乎的她甚至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试图甩开萦绕鼻尖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回荡耳中那消除不尽的惨叫声,只想离这个梦魇一般的地方越远越好。一直跑到力竭,摔晕在地上。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虽然身下的木板床比地面也软不了几分,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已经洗的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但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捡她回来的是一户打柴人。张渔因惊吓过度,急火攻心,当天夜里便发起了高烧。幸得那家人凑钱买了汤药再加上悉心照顾,终于转危为安。
清醒之后,张渔立即请求那家人去救自己的外公。那时候的她哪知道打柴人对上土匪完全就是以卵击石,只以为他们既然能救自己,也一定能救外公。夫妇俩先被这孩子的话唬了一跳,待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后,这才舒了一口气。两人告知张渔,在她逃离的当天,朝观山庄就召集人剿灭了整个土匪寨,被囚禁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获救,她外公想必也在其列。
张渔闻言自是开心不已。可第二天,那家精精神神出门的丈夫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而且身上还挂着伤,同时也带来了噩耗。她的外公因为伤重,在众人赶到之前已经撒手人寰。张渔自责不已,只道是自己抛下了外公,才会害得他身死,不由痛哭起来。便在她悲愤交加之时,她又听到了一个更为吃惊的消息:朝观山庄已经成功救回了他们的小姐。
那丈夫觉得奇怪,便寻到山庄众人暂住的地方询问,可还没说两句,就被那里的人打了出来。那丈夫本来已对张渔的身份起了疑心,但一来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对她有了些了解,知道她不会说谎,二来见她的确在听到外公身亡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依旧选择相信张渔。只道是这些贵门中有什么腌臜事,才引的父亲不认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可怜了无辜的孩子。后来的事更印证了他的猜测,因为在发生了这种惨事之后,山庄管家不仅只是将那女孩安置在了其他地方,那位庄主更是一次都没来看过自己的女儿。
夫妻俩见张渔可怜,对她越发温柔。一年后,经张渔同意,无儿无女的两人正式将她收为义女。这家人与张麻子同姓,因此她直接改姓了张,又因那日那家丈夫将卖柴所得买了条鱼,耽搁了时辰,这才在拎着鱼回家时捡到了她,便名为渔。
说道这里,张渔发出了自嘲一般的轻笑道:“你知道我原来叫什么吗?”
云初霁奇道:“不叫郑淼?”
张渔摇了摇头,将云初霁的手掌摊开,边在她的掌心比划,边说:“我娘生于端午,他俩相识也在端午,我更是生于端午。因此他给我起名郑午,不过我娘嫌‘午’不像女孩子的名字,便改做了‘舞’,郑舞,不过小名还叫端午。这名字对他二人都意义非凡,可是他竟然随意地就给那个假扮我的人换了名字,足见他多么薄情。这样薄情之人,与我之间早再无瓜葛。”
她说的云淡风轻,若不是云初霁曾见到她最早去祭拜郑涂,当真要信了这番话。可若是直接挑明,云初霁又担心她会恼怒,之后再想问什么就难了。
便在此时,陆小凤突然推门而入,道:“或许正是因为意义非凡,所以他才不愿意给其他人用?”
张渔看见来人先是一惊,再听这话更是大恼,怒道:“既如此,他为何这么些年从没找过我?”
陆小凤继续为其开脱道:“听闻他的正妻香巧夫人是前任庄主替他找的,在这山庄很有地位。”
张渔怒道:“再有地位能越过他这个庄主去?阿爹曾借送柴火来过几次,知道他才是这个山庄说一不二的人。而且别说养在外边的假女儿,庄内的妻儿他都不怎么关心,基本都待在那栋楼里。”
云初霁问道:“你恨他吗?”
“我……”张渔正要否认,但在看到云初霁关切的眼神时,陡然想到了同样会这么望着她的养父母,颓然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骗自己,就当没有这个父亲,可怎么会不怨呢?阿爹肯定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想方设法替我打探他的消息。”
云初霁又问:“所以,你是来报仇的吗?”
张渔摇了摇头,道:“他不值得。其实也是凑巧。那天阿爹打柴路上远远看到两人在决斗,他怕惹祸上身,正想回避,就见一人刺穿了另一人的脖子,而那人又因躲闪不及,被对方的剑刺中胸膛,就此双双命亡。想到遇到即是缘分,没有让他们俩暴尸荒野的理由,阿爹走过去准备替二人收拾,没曾想在不远处看到了朝观山庄的请帖。他一定是担忧我心中执念,才会将这请帖带了回去,想让我得以进入山庄,好好地问问那人。我本不想来,但端午前几天阿娘收拾柴房时,不知被什么毒物咬了,就此昏迷不醒,家中积蓄都用尽了也不见好转。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决定来山庄,就算那人仍旧不打算认下我,也希望他念着旧情,能借些银钱,好给阿娘看病。”
陆小凤接道:“但你没想到头天夜里郑涂就死了。”
张渔点点头。
陆小凤又问:“那可有人还能辨别你的身份。”
“我的银锁在那次写信时已经给了,剩下的只有香囊。这是他们定情时,他送给我娘的,还说我娘名艾,里面的艾草就代表了我娘。后来那年那人没有按照约定前来,我哭个不停,娘见我伤心,将之送给了我,还说他一定不会辜负我们母女。其实他要不辜负,肯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