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赶不回家”听在不同人耳朵里,也成了不同的意味。
宋飏宛手中的茶碗早就放下来,嘴角那抹笑意也同那群人一样散了个干净。
再没兴趣坐下去,叫上六子,在驿站外走了两圈,将心中道不明的郁气散去,才回到驿站中,秋嬷嬷已歇息好,正在为晚膳做准备。
恰逢城中传来钟鼓之声时,周福才带着吴管家他们采购回来。
晨钟暮鼓,这时候已有报时的工具,钟鼓声响起,城门即将关闭。
许多人脚步匆匆往家的方向赶去。
驿站中今日走了许多人,又住进不少人。
宋飏宛用完晚膳回屋时,碰到了一对母子,住在她隔壁,正在同小二商量想要支使一只炉子。
女子三十出头,孩子也才六七岁,一身粗布麻衣,除了还算整洁,单薄地连基本御寒都有些勉强,母子两人看上去比宋飏宛还瘦削,脸上没有二两肉,如果不是还能住驿站,都要让人觉得是逃难来了。
因着明日继续赶路,众人早早歇下。
半夜,迷迷糊糊间宋飏宛似是听见有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但她没太在意,以为是谁不小心碰到了,头一偏意识又模糊过去。
又一次“砰”的声音响起时,宋飏宛被吓了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秋嬷嬷将灯点亮,过来看了看宋飏宛,安慰她两声,说她去隔壁看看,声音听着是从那边传来的。
很快便传来隔壁房门被敲响的声音,但等了一阵儿并没有人出来开门,秋嬷嬷端着灯刚想离开,又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宋飏宛套上衣服,也跟了出来,周福他们已经在廊上,看起来也是匆匆起床的样子。
“六子去叫管事的来,房里的人估计有事。”秋嬷嬷朝六子道。
六子“哎”了声便飞奔下楼去,没一会便听见木质楼梯被人重重踏响的声音。
管事被六子拉着跑上来,还有些喘,主要他人有些胖,六子跑的太快,他没绊倒已是万幸。
这段时间,又有人陆续开门出来看情况。
除了隔壁,住在楼下的也将那屋里的声音听得清楚。
一次两次还罢了,三次四次,大家都不免觉得里面出了事。
门被栓住,里面的人不开门,外面也推不开。
“撞,撞门!”管事开口,周福几人便用力将门破开。
一股暖流迎面朝几人扑来,里面有女子,几人也没莽撞地往里面闯。
还是秋嬷嬷托着灯盏,进得屋内,屋里比外面温暖许多,一个炉子摆在屋中央,其中炭火明明灭灭,一看便燃了很久,屋子不大,西面唯二的两扇窗户也关得死死的。
“呀!”秋嬷嬷惊呼一声。
只见床榻边趴着一个女子,一只手还够着旁边的矮几,看旁边散落在地上的碎碗,灯盏,看来是她故意摔倒东西想要引人注意了。
她快速放下手里的灯,疾步上去想要将女子扶起来。
宋飏宛也猜了个大概,屋里的人约摸是一氧化碳中毒,现在的重点是通风!
于是她三两步进屋,将窗户打开,开得大大的,有碎布从窗边滑落,怪不得,窗户的缝隙也被塞得满满的。
“嬷嬷,先将人弄出去,这屋暂时不能待。”她转头又让周福他们进来帮忙,她和秋嬷嬷两个人都没那个力气。
床上还有个孩子,几人用被子将两人裹了,抬到了大堂,放到几根并排的凳子上。
母子都已经陷入昏迷,胸膛一起一伏,脸色却泛红,尤其是嘴唇,红得像樱桃一样。
这样的脸色出现在两张瘦的都快凹进去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都昏迷了,还是请个大夫吧。”
“早都宵禁了,城门也关了,哪儿请大夫去?”
“这看着是怎么了,不像中毒啊,脸不泛青,唇也不泛紫啊。”
“发什么病了吧?”
“什么病母子一起发?”
“该不是惹了什么脏东西?”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越说越离谱。
宋飏宛转头看向一边有些着急的管事,“有白萝卜吗,有的话捣些汁水给他们喂下去,或者泡菜水也可。”
“萝卜有的,有的,快快!”说罢便扯着小二往厨房去,管事也是急,驿站虽然是公家的,但他作为主事,若是出了人命,他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这会儿也不管是不是病急乱投医,有人站出来替他解解这燃眉之急,真是再好不过了。
“娘子,不若还是看大夫。”秋嬷嬷在一旁自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有些担心。
周福似是也不太赞同,宋飏宛就这么站出来,万一人救不成,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但见秋嬷嬷开口,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望着躺在那边的母子两人,眉头紧紧皱起。
宋飏宛却是摇摇头:“救人救急,这会儿不好请大夫,虽则成功与否我并不确定,但我只是尽我所能,于我而言不过是说句话的事,若能救得性命,也是功德一件。”
她确实不知道结果,两人到底吸入多少一氧化碳,中毒程度如何她概不清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剩下的就看造化了。
很快萝卜汁捣好,宋飏宛让他们一人喂了半碗,接下来就是。
“等!”说完宋飏宛便在一桌边坐下。
其余人也没离开,到底也想知道母子俩能不能醒。
看见宋飏宛周边跟了那么多人,便知她不是平民人家,看热闹的人看她做这些也没敢朝她开口。
这会儿坐下,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小娘子可是医者?”
“我并非医者,但从前见过相似的情况,有医者这样处理过,我不过是套用他们的办法罢了。”也算实话实说,只是宋飏宛不知道该怎么同他们解释一氧化碳。
“他们二人今日是中毒。”她还是想让他们了解,毕竟生命的代价没有人付得起。
“中毒!”周围人都惊呼。
“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