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公仪景又问其他牢房中关押的犯人:“你们也听见他说的响动了吗?”
“听见了。”几个犯人点头。
“那你们可见到有东西坠落?”
“没有见到。”几个犯人又摇了摇头。
公仪景回到郭瑕的牢房,地上铺着的草席还有几滩血迹,看上去十分瘆人。她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了避免郭瑕和其他人有太多交流,她特意将周围牢房的犯人都调到其他牢房,如今郭瑕中毒,却一个目击者都找不到。
她走到草席旁边蹲下身,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主公,草席上的血恐怕有毒,您离远一些。”褚岩提醒道。
“无妨。”
公仪景没有伸手去碰那沾满血迹的草席,只是仔细地观察着,突然发现草席的一角有些凸起。
“岩叔,把剑给我。”公仪景起身对褚岩说。
褚岩不明所以,把剑递给公仪景。
公仪景用剑尖将草席一把挑起,草席底下竟有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瓶。
公仪景掏出手帕,将这小瓷瓶包住拿了起来:“想必这便是装毒药的瓶子。”
“这么小的瓷瓶,只有晏京的官窑能烧制。”子淳说。
“是,可这瓷瓶并无特别之处,晏京官窑烧制的瓷器成千上万,这种小瓷瓶更是常见,根本不能推断是谁给了郭瑕毒药。”公仪景轻叹道。
褚岩似是想起了什么,说:“瓷器虽多,但并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这凶手肯定有些财力。”
这恰好印证了之前公仪景和裴鉴英的猜测——背后的凶手必定身份显赫,是有权有势之人。
公仪景想了想,打算去看看郭瑕的尸体,找找线索。
“子淳,郭瑕的尸身何在?”
“大人,在仵作的验尸房。”
“带我去。”公仪景转身走出牢房。
狱丞叫住公仪景:“公仪大人,此番是我们办事不力,还请大人降罪。”狱丞在这大理寺狱待了数十年,以他的经验来看,牢里出了闪失,上面的大人都会勃然大怒,可公仪景却喜怒不形于色,让他更是心虚,他索性自请责罚,也算是个痛快。
公仪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狱卒,他们全都低着头,不敢出声。公仪景有些触动,身居高位者的怒火可以烧死无数底下的无辜之人,可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愿意天天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理寺狱?片刻,她开口道:“都抬起头来,今日值守的两名狱卒,扣除本月例钱,其他人不必罚。”
“多谢公仪大人!”狱丞和一众狱卒跪拜在地。
“起来吧。”公仪景说完便匆匆转身而去。
公仪景和褚岩一行人来到验尸房,仵作见公仪景来了,立刻起身行礼,公仪景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了,径直走向郭瑕的尸体。
“郭瑕是中什么毒查出来了吗?”公仪景问。
“回大人,尚未查明。”仵作答道:“此毒甚是蹊跷,我平生从未见过。”
“何处蹊跷?”
“大人请看。”仵作拿起郭瑕的手,指着他的指甲说:“我验过不少中毒而亡的尸体,死前口吐白沫鲜血、浑身抽搐、面色发紫、肝肠寸断都是常见的中毒症状,但是此人死后指甲鲜红,像是涂了蔻丹一般,这是我没有见过的。”
公仪景仔细看了看郭瑕的手,关节处已经乌青了,但指甲却红得扎眼,像是能滴出血来。
“其他仵作有来看过尸体吗?”公仪景想,多找几个仵作来看,或许可以找到线索。
“大理寺的仵作都看过了,没有人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子淳说。
公仪景又想寻晏京城中有名的医士来看看,或许那些熟识药材的医士会知道这种毒的来源,可转念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让更多人涉及到这个案子,恐怕会打草惊蛇,还会牵连无辜者的性命。
…… ……
因为郭瑕之死,公仪景在大理寺狱待到了将近子时。她坐在案前扶着额,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目前的情况,思考还有没有忽略的可用线索,结果显而易见——郭瑕一死,庆山一案又成了无从下手的悬案。
“主公,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就宵禁了。”褚岩提醒公仪景。
公仪景从案前起身:“岩叔,您是什么时候遇见我阿爹阿娘的?”
褚岩思索了一会儿,在脑海中找到了那些遥远的记忆:“二十多年前了吧,那时候我只有十来岁,家乡宁州发了大水灾,我跟爹娘从宁州逃难到晏京,结果爹娘都在半路饿死了,我只好在晏京郊外的龙鸣寺乞讨。老主公和夫人来龙鸣寺祈福时看到了我,觉得可怜便把我收留在府中。后来,我便一直待在公仪府的部曲里。”
听到关于阿爹阿娘的事,公仪景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意:“在岩叔眼中,阿爹阿娘是什么样的人?”
“老主公和夫人当然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我嘴笨,不太会说好话,‘好人’就是我觉得最好的词了。”褚岩回答。
公仪景不语,只是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是啊,她的爹娘、她的兄长,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她的阿爹公仪嵩一生克己奉公,朝中上下无不夸赞公仪大夫秉公无私,高风亮节,可就是这样善良的家人,却落得个惨死他乡的结局。
她自幼聪颖,阿爹教她读书识字她很快就能学会。在穆阳公主身边时,公主也每日教她学些诗书,但很快公主便发现只教些诗书已经不能匹配上她这外甥女的资质了。于是她被送到裴鉴英身边学习政务,她年纪虽小,却总能在裴鉴英焦头烂额之际为裴鉴英想出点子,裴鉴英常说若她是个儿郎,将来必成大器。在这样的褒扬中,公仪景从小就知道自己天资聪慧,也相信自己有些本事和才能。但如今郭瑕已死,线索尽断,为家人复仇根本无从下手,漫上心头的无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平庸之辈,从前的那些小聪明也根本不值一提……
“女郎,为老主公、夫人和两位郎君报仇之事,并不容易,断不可操之过急。女郎已经尽力了,老主公和夫人在天上都看在眼里,他们也会欣慰的。”褚岩看着公仪景长大,见她这副模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