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耳不闻,右手指向身前,左手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绿色的小手电筒,对着身下一照!
光线打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十多米的光柱。随着袁薇抬手,光柱仅移动了十几公分,就落在一片并不均匀的石板上,是隔壁楼房的天台护栏。
那时候的筒子楼相互之间都挨得十分紧密,近得在天台上一步都能迈过去,还不用迈大步。
“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仿佛降下圣光的斑点狗睡衣天使,袁薇还居高临下地背起了课文。
“有手电你不早点拿出来!”
尚守恒松开了她的脚,心说要去隔壁天台你早点说,站上面也不嫌冻得慌。还有,有手电筒拜托你早点拿出来,这乌漆嘛黑的撞见鬼怎么办。
又和她一起来到隔壁天台,刚才的一惊一乍让尚守恒更加兴奋,越发好奇袁薇要带他去哪。
结果还没等他继续问,地方已经到了。看着像个杂物间。在昏暗的光线还有雪花点缀下,他有种刷到藏宝室副本的感觉。
“跟我上来!”
本以为要进小房子,他却看见袁薇抓住墙壁上的梯形把手,马不停蹄开始往上爬。
“对了,徐蔚七啊。”
他跟了上去,还随口说了徐蔚七的名字。玩雪还没回温的手,刚一抓到铁制的把手,手心就猛得一凉,传来阵阵刺痛感。
他对这种刺痛感很陌生,但当下的兴奋抑制住了其他负面情绪。
“徐蔚七怎么了?”在他头顶的袁薇反问。
“你刚才不是说,你跳楼了,一班班花谁当,徐蔚七当啊。”
“你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
“好好好……这天台上,建这么个小房间干嘛?”
“放蓄水桶。”袁薇简明扼要。
尚守恒爬上去一看,还真有一个超大的银色铁皮桶。按照圆柱体的体积公式,他估计这个铁桶至少能装两吨水。
“上去。”又是简单的两个字,袁薇来到了铁皮桶的后方,顺着桶上的把手往上爬。
尚守恒望了一眼桶顶,想着这就是终点站了。一个天台房顶的蓄水桶?毫无亮点,也不让人感到特别惊喜。
但他很满意。
袁薇把桶上的雪渣拨走,将毛毯取下铺在上面,自己抓住一角披上,尚守恒坐在她边上,也学着她抓住毛毯另一角,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手电筒被放置在一边,没有关闭的光束犹如一把切开黑夜的手术刀,白色的血液喷薄四溅,无人救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眺望着只能瞧见模糊轮廓的远处房屋,尚守恒冷得有些发抖,话里带着颤音。
“这里是这附近最高的区域。”袁薇有些答非所问。
“干嘛要带我来这里?这大半夜还下着雪。”
“说起来,你和我也在一块两年多了,我还没带你来过这呢。”袁薇还是避重就轻地回答着。
何止啊,尚守恒心想,你都还没让我进过这栋楼呢,每次都是在楼下喊你。
看他的表情反应,袁薇就知道他心里没好话,但看他冻得哆哆嗦嗦的衰样子,也没怪罪他。
“这是我个人心里的意识领地。”袁薇说。
“意识领地?”
“你这种内心豁达家境优越的家伙是不会懂啦。”
“怎么说得内心豁达和家境优越像贬义词一样……”
“词没有褒贬之分,只有人有。”
“嗨~嗨~怎么越说越往回去了。”尚守恒用脚跟轻轻地碰了碰水桶,制造出一丝异样的声响,“白天的时候咱们不是聊过了嘛,得出的结论你忘了?”
“没忘,毫无意义嘛。”
“对呀,毫无意义的事聊它干啥。”尚守恒和她对视,“说说你刚才说的‘意识领地’,我挺感兴趣的。”
“就是……怎么用大白话形容呢……就拿天台举例吧。”
“天台”是个神奇的领域。
有人用它舒缓压力,瞭望远方。有人用它拥抱天空,心旷神怡。有人用它摆脱束缚,往生极乐。还有人用它烤鸡翅膀,外焦里嫩。
不管喧嚣与寂寥,天台都属于个体心里的“私人领域”。这里有许多你和老天爷之间的小秘密,见不得旁人的。
尚守恒好像听懂又好像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他认为自己的确没什么“私人领域”。毕竟去天台烤鸡翅膀,也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那是家庭有爱活动。
“所以!”转念间,尚守恒又欣喜道:“你是打算在这里和我分享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袁薇叹了口气,“果然和你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你和徐蔚七一样,不会懂这些的。”
这个不在场的名字一出口,袁薇就后悔了。
“徐蔚七和我不一样,她对这些细微古怪的个人情绪,有自己的理解。”尚守恒顺势又提了一嘴。
“是是是,你家徐蔚七最厉害了,什么都懂。”袁薇提升语速。
“但和你比肯定是差远了。”尚守恒赶紧找补,“别的不说,高考你让她三门理综,她都考不过你。”
“行,我明天到学校,一定把这些话给她带到。”
“别别别啊,咱别聊人了,看会雪好吧,你看这雪,真是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袁薇小哼一声,顺着他的话拉远了视线。
四周一片深黑,根本看不见雪,只有落地的细微声响。仿佛白色的精灵小人初次来到新世界,它们如此小心翼翼,声势浩大但并不吵人,害羞极了。
远处街道的大排档还霓虹闪烁,就算听不见,脑中也能自动模拟出碰杯的声音,啤的白的,你养鱼呢,干!
总的来说,没啥能看的。
尚守恒也很快发现了这点。
现在可都凌晨了,谁会在这半夜三更的,跑到天台爬上水桶来看风景,还下着大雪。
刚才那些不走心的笑话,只是他没做好心理准备,而拖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