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这么久,你总算在他脸上找到了清晰可见的红色紧张。
但一生要强的青年是不会屈服的,他轻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不管哪方面,我都不会输。”
害羞但依然努力保持正经的样子,好可爱。你揉揉眼睛,随口夸一句,青年脸红得更厉害了。
他矢口否认,再三声称是洗衣机里的军服在反光。
这位「猎犬第一」体力着实惊人,等他感到有点气喘乏力的时候,你已经在他背上睡得七荤八素,楼下那位更是两小时前便偃旗息鼓,他轻手轻脚地铺平床面,还贴心的把你四肢摆成入土为安的姿势,一派祥和。
总之,这一夜末广很满意,因为你的睡相并不赖这至少证明他续航稳定,舒适性有保障,看来今日的俯卧撑训练依旧完美得无懈可击。
你身上散发着他的同款味道,末广凑近闻了闻,好香。
再凑近闻一闻,还是好香。
再凑近闻闻。
再…打住。
他翻身打了个地铺,匆匆睡下,不敢细想手心没由来的汗。
※
末广第一次做这么可怕的噩梦:梦里面,福地严厉斥责他,说「猎犬」内部容不得满身花香味的娘炮,条野伙同立原,二人笑得一脸大仇得报,而他那位心善的相亲对象,则操起手术刀嚷嚷着要给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绝育。
太可怕了,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第二天清晨,末广难得挂了对黑眼圈出门,你们恰巧在电梯间遇到了楼下那争强好胜的租客。租客看了看末广又看了看你,默默竖起大拇指。
纯洁的军警立刻心领神会,认为对方在夸奖自己很会俯卧撑,于是谦虚中不掩骄傲:“我尚未拼尽全力。”
据说当晚,这位可怜的租客便连夜搬走了,大抵是大和男儿最后的尊严。
末广不理解。
“没事的。”你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大脑含铁量过高的人是这样的,叫他不要自卑。
“我不自卑。”美貌惊人的赢家继续狡辩,“我很强。”
他目光下移,停留在纹饰华丽的刀鞘上。
“我又硬又长。”
【08】
监听心音向来是条野诸多恶趣味之一,现在他确信他的铁质同僚正在飞速变质。
条野听见远处末广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吵死了。
【09】
猎犬与流浪狗其实本质相同。
只要成功留宿过一次的人家,就总有办法第二次第三次敲开她的门。
你看着在门口可怜无助的末广和他腋下裹成一团的铺盖,不知道该不该放他进来。
“条野他们嫌我心脏会跳。”
“?”
“也嫌我会呼吸。”
“?”
“还嫌我做饭难吃。”
“末广先生,这是事实。”
他端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往荞麦面上撒咖啡粉,难得问你要不要来一口,你以没活够为由婉拒。
后来。
你开始习惯黄昏收留某只大型犬,偶尔安静地共享一顿难吃但无毒的晚餐,某次谈及深绛色的军袍实在不够美观,末广的表情难得动容,开口解释——
“这个颜色可以遮住身上的血。”远处有小鸟歇脚,它蹦蹦跳跳飞到他的帽檐,潜入漂亮的琥珀海:“伤口会使敌人得意同伴分神,任务至上,我不该受影响。”
“你很少受伤吧。”想起他卧病在床的日子,你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说,大多时候不会感到疼痛,更不会流血。”
末广铁肠实在是再标准不过的军警了,堪称典中典。有着铁一样的身体,铁一样的思想,铁一样的纪律,以及花一样的脸。
你这样想,发自内心地吹彩虹屁:“是情绪稳定的大型犬。”
小鸟没有飞走,反而大着胆子啄了一下他面颊的梅印,以为是米粒或其它食物,末广轻轻啊了一声,想起来什么似的,认认真真看你眼睛,一字一顿道:
“恰恰相反,我在遇见你之后经常感到害怕。”
你心跳瞬间变频。
末广铁肠是个纯粹的人,天性使然的正义感令他拥有刀剑般笔直坚硬的思维方式,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闲时锻炼,愿为贯彻心中大义而奉献生命,无忧即无惧,生死看得很开。
条野虽然经常羞辱他毫无审美,却认可末广的生存方式。
“从知道你困在大楼里那刻起,我就开始害怕。”末广向来平铺直叙,说自己如同说旁人,“不用条野告诉我,我也知道自己的心跳很吵。”
拉过你的手按在他胸膛处,你终于窥探到了这丝旖旎的秘密。末广面无表情的皮囊下,一颗心脏依然超速狂奔中。
“我讨厌变得怕死,更讨厌你影响我的心跳。”
眼前年轻貌美的军警叹了口气:“可我没有办法。”
【10】
「猎犬」得知这一喜讯,一致决定将末广逐出门外,连庆十天。
逐之前自诩全年龄段男女老少全物种通吃的大仓副队长叮嘱他:“一定要学会张弛有度,欲擒故纵,找准时机一举攻上本垒。”
“等一等。”
想到你昏昏欲睡的脸,末广有点迟疑:“再等一等。”
条野二话不说拿枪正对他脑门,笑眯眯地进行总结指导:“蠢货,你的素质有待降低。”
【11】
——“其实我并非毫无艺术性和审美。”
末广企图为自己开解。
——“比如呢?”
你眨眨眼,抽空瞧向他。
——“比如被抢劫的那栋商场大楼,我是按照黄金比例斩断的。”
他当即挺直胸膛,准备接受你的赞美和表扬。
——“那你可真有情趣。”
今晚横滨又多了一只猎犬无家可归。
末广蹲在地上思考,如何把摩天大楼剁得更具美感。
【12】
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