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将军派人到婷苑请云瑛到正厅用膳,以前夫人总是以云瑛身体不好,不宜外出为理由,都是不叫她到正厅的,暮言忙于军务,在家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竟然突然叫她去正厅吃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云瑛来者不拒,换了身新裁制的浅蓝色轻纱裙裳,头梳少女单髻戴素玉发簪,未施粉黛已然容姿卓绝,简单的服饰钗环更衬得她肤如白雪,面若仙女,超凡脱俗。秋月怕回来时夜风太凉,又备了一件浅藕色丝绸百褶半圆领镶白色薄绒的斗篷,两人一同赴宴。
“将军,云生少爷不在府里,没法子过来用膳。”去通禀的下人回正厅回话。暮言沉默,心中已经了然,这个儿子,常年在外惹事生非,小小年纪风月之事早已经历不少,他无心管束,如今倒也觉得可以让他到军营里面历练一下,收收这纨绔性子。赵欢柔看将军脸色不善,连忙让下人传菜,她现在不敢在暮言面前多言,虐待云瑛的事情暮言虽然没有直言她的过错,又有管家顶包,但赵欢柔对这个男人的狠心还是了解的,生怕闹得难看不得不回公主府,丢了皇家颜面。最近她做小伏低,又大肆采办云瑛的嫁妆,在天都城多有美名。云瑛看着低眉顺眼的赵欢柔,心想看她表演。倒是暮云珊仗着年纪小,多年又有公主的偏爱,从不懂得如何装作乖巧懂事。今日穿的不知何处买来的红粉裳裙,颜色俗耐不说,裙摆又宽又大,明显尺码不合身,她还未及笄,身形幼态,常年吃得又好,身上的肉自是不少,衣服称得她又矬又胖。金钗朱玉插了满头,像是头顶了一个聚宝盆一般,脸上也不知是涂了几层的胭脂香膏,又白又红,看到云瑛时还挑衅般扬头挺胸,眼神轻蔑,自觉美貌富贵无人能及。云瑛也当真觉得这个嫡次女有种脑干缺失的美,这无人能及的审美当真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吗!看来禁足也没能让这个二世祖变乖学聪明,还妄想穿戴上压暮云瑛一头,那个欠揍的样子不禁让云瑛后悔当初应该多扎她几个血洞洞,也好过这么快她就能出来恶心她。
饭桌上大家各怀心事,安静吃饭。云瑛本就是个小吃货,今日饭食比在婷苑的要精致丰富许多,又有暮言坐镇,食品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云瑛吃得很是满意。倒是暮言时不时向她这边扫上两眼,看她乖乖的吃的正香,心中竟涌出多番滋味。她那么像阿予,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样可爱乖巧。
饭过中旬,云瑛正在思考着要不要再吃点红烧肘子,坐在她对面的暮云珊突然跟疯了似的撕扯衣服,拼命的挠抓面颊。暮云珊的一系列疯操作让本来安静的前厅顿时陷入诡异的气氛,大家全都一脸莫名的看着坐在椅子上行为疯癫的暮云珊,赵欢柔更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惊恐的望着亲生女儿一时竟忘了反应,眼看着暮云珊用尖利的指甲把自己抓挠的满身满脸血肉模糊。暮云珊浑身奇痒无比,暮言呵止她她也全然不听,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一般。赵欢柔反应过来让贴身的容嬷嬷控制住暮云珊,不让她继续抓挠,奈何她力气极大,三个下人合力才勉强将她控制住。
一个下人从背后抱住暮云珊,另外两个负责控制她乱动的双手。暮云珊被控制住后,人已经痒的失去理智,只能通过大声辱骂云瑛纾解心中的痒瘾:“暮云瑛…呜呜呜…你个狠毒的贱人,你竟然在你自己的嫁妆里面下毒,你够狠,你害我,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我要把你卖到最烂的□□馆子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暮云珊太难受了,这衣服和胭脂水粉赵欢柔可是派人下了十足的毒痒药,她多恨暮云瑛那张和她娘长得近乎一样的狐媚面容,怎会真心给她置办嫁妆,她多希望暮云瑛婚后毁去容貌和这一身冰肌玉骨。可是这衣服和脂粉她是派亲信容嬷嬷亲自看管,容嬷嬷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怎会让暮云珊得了去。
暮言实在听不下去暮云珊的胡言乱语,叫人堵了她的嘴。赵欢柔也是怕暮云珊接着胡言乱语,把自己害了,忙说:“快扶云珊到我屋里,她定是上次受伤还未痊愈,脑子不清楚,快拿我令牌进宫请御医前来。”赵欢柔实在知道这毒药的厉害,若是不赶紧医治,怕是暮云珊的脸是要毁了的,倒时别说是太子,任何寻常人家的男子也不会要她的。
“且慢,夫人,云珊妹妹口口声声说我在嫁妆里面下毒害她,怨怼于我,还要报复我。可是嫁妆之事向来都是夫人亲自主理,此事今日不查清楚,既不能给云珊妹妹公道,也不能还我清白,还会给夫人的名誉带来损害,还请夫人把人留在正厅医治,等御医看过再做定夺。”云瑛语气沉稳,不卑不亢,说道被咒骂时竟语气可怜兮兮,听得暮言心头微痛。“你算什么东西,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赵欢柔这几日装的贤良淑德,在云瑛要追查真像之时恐像被人踩住了尾巴似的功亏一篑,和气的面容荡然无存。
“就在这里医治,赵棋,去营中把军医带过来,顺便把家里备好的嫁妆一并搬到正厅来,今日之事,定要查验清楚!”暮言语气一如平日说话一般低缓深沉,不怒而自威,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欢柔此时没了主意,暮言向来说一不二,她虽是公主,但暮言军功卓著,并不依仗她带来的荣耀。两人虽然成婚多年,但是暮言对她没有情分,他心里始终是林乐予那个贱人,她害怕谋害暮云瑛的事情一旦败露,加之上次的事情,暮言休了她也未可知。思及如此,赵欢柔不得不故技重施,大声呵斥道:“容嬷嬷,你是我最信任看中之人,云瑛嫁妆之事我全托与你照料,今日这事可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陷害云珊和我。”赵欢柔语气狠厉,眼神不住扯向云瑛的方向。可奈何被暮云珊闹得不可开交,容嬷嬷一心扑在压制二小姐的身上,完全没能领悟公主的深意。“奴才该死,奴才不知啊!夫人,嫁妆房的钥匙老奴一直贴身存放,生怕出了差错。云珊小姐今日下午是和奴才索要过钥匙,想要看看嫁妆,但是奴才并未给她啊。”容嬷嬷一边回话,一边抱住乱动的暮云珊。赵欢柔心中苦涩,这容嬷嬷怎如此不开窍,暮言就在厅中,今日无人顶包,她自是无法自圆其说。云瑛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好像就等着军医的查验结果,做实她的罪名,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推诿责任了。
赵棋带着军医回府,竟比宫中御医来得更快些。府内家丁依照将军的吩咐,已经把嫁妆抬到了正厅。军医先看了满脸抓痕的暮云珊,怀疑她是接触到了让人浑身奇痒无比的毒药,但至于是哪种他也不能确定,先开了一个镇定止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