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灰暗的日子,洛存玉心中泛起苦涩。
祁砚待她冷薄也就罢了,还要如此污蔑她,陷她于不义。
识人不清,当真是致命的缺点。
洛存玉直视苏今晚的双眼,不惧不畏:“苏美人,你殿内的异香,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今晚见她突然的转移话题,眯了眯眼:“你少给我岔开话题。”
“我不是岔开话题,我与圣上成婚近四年,我认不清他这个人,但我知晓他所有的喜好,他素来不爱用香,也厌恶他人用香,连洛清檀嫁入皇宫以后,也舍弃了香好。”
洛存玉道:“苏美人,你有没有想过,圣上为什么允你用香?”
苏今晚闻言,双目渐渐睁大:“你这贱婢到底想说什么?”
她房中的香其实不是她点的,而是祁砚带来的并让宫人点上的。
那香她初始闻着也闻不惯,可那是祁砚要点的香,她也好忍了下来。
她以为这是祁砚的某种闺中乐趣。
可今日洛存玉却告诉她,祁砚不爱用香,他厌香!
苏今晚抓着洛存玉的手颤了颤,松开了一点。
她猛地想起,从前去祁砚的甘露殿和洛清檀的承恩殿,确实没有看到一点儿熏香的痕迹。
洛存玉说的不是假话。
苏今晚又想起,祁砚在殿中点的那香,她每次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意乱情迷,神智渐失。
第二日醒来,她瞧见自己身上的痕迹,便以为她和祁砚同了房。
可事实上,她从未亲眼看到过祁砚碰她。
苏今晚越想越后怕,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像是快要掉出来一样。
洛存玉继续道:
“若我真的要陷害洛贵妃,我何苦留下这么多的毒香藏在殿中,岂不是等着人来查我的罪证。”
“我是被夫君厌弃,可我不傻。而且,我对祁砚的心,早就死了,我也知晓他迟早要废我后位,封洛贵妃为后。”
“我何苦来害你的孩子?”
苏今晚的脸色越来越差,她浑身颤抖,不断摇头。
“你说谎,你说谎!”
洛存玉见苏今晚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正想说些什么话去平复她的情绪。
还未开口,苏今晚突然跳起来,双手掐住她的脖颈,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你说谎!你这贱妇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编这些胡话骗我,你以为我会信么?”
苏今晚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洛存玉扯着她的手腕,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苏,苏美人......你可以去查......查那异香。”
“你闭嘴,你闭嘴!”苏今晚朝她喊道,面目狰狞,手上越发疯狂用力,想要把身下这个撕破她美梦的女子掐死,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洛存玉心中生出了些许悔意,她提醒苏今晚这些事,原本是想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
没想到苏今晚不愿面对现实,且已经失去了理智,竟要将她杀人灭口。
她这次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耽于男子编织的情爱幻梦中的女子,与魔怔无异。
根本唤不醒!
掐在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洛存玉不断奋力挣扎,却不能撼动苏今晚分毫。
身体里的力气飞快流逝,眼前可怖的人脸也越来越模糊,踢蹬地砖的腿慢慢松软如泥。
洛存玉像跳在沙滩上,回不到水中濒死的鱼,慢慢窒息。
恍惚中,她的脑海里划过几个人脸。
有宿无双、父亲,
最后......是一个少年。
洛存玉缓缓闭上眼,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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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及时就医,若是再晚送来一刻钟,老臣也没法子了。”
甘露殿的偏殿内,太医院最有资历的老御医许敬平对储奉忠如是说。
储奉忠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女子,问道:“那娘,这位娘子何时才能醒?”
许太医道:“这位娘子气血两亏、脾胃虚弱已久,身子骨远不及同龄之人硬朗,遭此大难,须以汤药好生养着,三日内方能醒来。”
“劳烦许太医。”
“储总管客气了。”
储奉忠送走许敬平后,偏殿内的一道暗门突然打开,祁砚从里面缓步行出,荺姬跟在他身后。
走到床榻边,他止步垂眸,微冷的目光落入帐内。
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紧闭漂亮的菱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纤瘦的身子上盖着一张薄被,在宽大柔软的榻上显得愈发小小一团。
她眉心微微蹙着,在昏睡中也不安稳。
祁砚静静地盯着她,目不斜视。
荺姬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二人,从袖中拿出一卷素绢,双手呈到祁砚身边。
“圣上,这是奴婢在淑景殿找到的,奴婢检查过,是洛娘子的亲笔。”
祁砚回头,拿起那卷素绢展开。
他扫了一眼绢上的字迹,面色无澜。
“你下去吧。”他的声音沉而稳,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地威压。
荺姬福身退下,走出偏殿关上门后,她的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向紧闭的槅门。
她原以为圣上废了洛氏的后位,贬其去做沉香殿苏氏的奴婢,是彻底厌弃了洛氏
之后圣上令她随洛氏一同去沉香殿,并在苏氏手底下保住洛氏的性命。
她这才隐隐知晓,在圣上的内心深处,仍是放不下洛氏这个发妻。
但在圣上心目中,这个发妻究竟还有多少分量,她却无从得知。
圣心难测,圣上是她见过的,最是高深莫测之人。
不管遇到何事,他永远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
这也正是她当初选择跟随圣上,甘愿为其马前卒的缘故之一。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可后来,在听闻洛氏险些被苏氏杀死时,她亲眼看见圣上那张泰然自若惯了的脸,瞬间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