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山野的接风宴邀请盛皖皖没答应。
一方面，她觉得这种明显私密的聚会，势必会有很多冯山野要好的兄弟，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暂且还不至于涉入对方的朋友圈。另一方面，上次二模成绩出来之后，老宋找她聊了一节课，言语间对她的高考发挥十分悲观，她自己虽然觉得老宋杞人忧天，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放学后的教学大楼依旧满满当当。
大多数人吃完饭都会返回教室复习，累了就直接在座位上趴会，醒了就伸伸懒腰继续。
叶馨染听说盛皖皖不去冯山野接风宴，干脆也赖在教室不肯走。
两个人面对面趴着，一个低着头一边做题一边计时，把自己绷得跟电脑程序似的，一点错漏都不肯有，另一个饿的肚子咕咕叫，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眼前都快拉丝的英语单词。
盛皖皖出去楼道打了杯温开水，刚回到座位，后座的同学就说，“万姐你一模的数学试卷借我看看？我最后一道加分题怎么解都不对，看一下你思路。”
“加分题你找李子涧啊！他不是最擅长这种花里胡哨的题！”叶馨染伸长了脖子看盛皖皖的进度，发现她还在最后一道选择题上打转，忍不住道，“要不随便选一个先过吧？你这样较劲，不是浪费时间么？说不定这道题就是成心让咱们失分的。”
成心让我们失分？盛皖皖笔尖一顿，险些把试卷划出裂缝，她猛地抬头迎上叶馨染的眼睛，脑海中响起的却是老宋在办公室跟她说的那番话。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也听其他科老师说了你最近的情况。化学成绩很稳定，物理几乎次次满分，但是语文作文，题材偏科有点严重，你不擅长写抒情文。”
老宋扫过面前看着听话的盛皖皖，完全看不透这个学生的情绪变化，他拿起旁边的数学试卷，“上面这些问题，现阶段都可以弥补。但我发现你有个毛病，要是改不掉，恐怕会影响你的高考发挥。”
老宋的话不轻不重，却让盛皖皖如鲠在喉，她反复看了好几遍，也复盘了考场上的方方面面，最终还是主动去问了老宋。
“你的单科成绩的确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原本可以做的更好，更轻松。”老宋说话的时候旁边没别人，语气神态透着一股慈爱，有种对自己家闺女的亲切无奈。
“更轻松？”盛皖皖难得脸上有些疑惑，她诚心请教，“您是觉得我现在用力过猛，过犹不及么？”
老宋略显赞赏地笑了一下，看来她也并非全无察觉，但面对学生他还是没有直接给她下定论，只是循循善诱道，“对你来说，现在的积累已经足够你拿到高分，所以其他方面的调节就显得更加重要。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都讲究个张弛有度，皮筋蹦的太紧，反而会触底反弹，功亏一篑。”
“举个不太合适的个例。”老宋笑呵呵地回忆，盛皖皖心里刚起了点苗头，就听到他果然提道，“冯山野你知道吧？听说你们现在在打擂台？扬言要抢今年咱们学校的状元？”
盛皖皖默认，老宋也不调侃，继续说：“你别看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我带他那两年其实还挺喜欢这小子。闹归闹，做事做题都很有章法，这一点你们很像。但是你们的区别就在于，他不会执着方寸之间。”
但是，你会。
盛皖皖读懂了老宋的言外之意，却更加不安迷茫。
“比如你上次二模，各科成绩单拎出来都是翘楚，但你语文和理综的答题速度明显有问题，作文结尾潦草，理综更是没有做完题目。”
老宋语重心长，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还有，我看过你的数学试卷和草稿纸，你有提前做完试卷复核答案的习惯，但改错的概率有点大。”
盛皖皖蓦地抬眼，惊愕地望着老宋，只听他那句话像锥子一样扎在自己的心上，“盛皖皖，你似乎不是很信任自己的判断。”
那一瞬间，盛皖皖感觉世界都在轰鸣。
她怎么可能不信任自己，明明连续一学期都是全年级第一，就算有些科目没做完题，有些答案修改错了，那她的成绩也是一骑绝尘，他凭什么质疑她。
从小到大，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学习成绩，被夸奖最多的就是心态，可现在临近高考，突然被班主任这么否定，她觉得很荒谬，又不得不……害怕。
盛皖皖还记得自己当场反驳了一句，老宋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跟她说，“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她想不明白。
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每道题都尽善尽美有什么问题？考试答题不就是优先保证自己最擅长的绝对不会出错么？与其冒险去做未知领域，不如先抓住能掌控的。
还有改错题，偶然而已。
此时，叶馨染的话让她心里最后那点骄傲土崩瓦解，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她太执着与小处，看不到大千世界，所以步步狭隘，时时局促。
“皖皖？你怎么了？”叶馨染看到盛皖皖突然脸色惨白，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小声问，“你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盛皖皖的例假很准时，一般都在月中，算起来也的确是这几天，为了不让叶馨染担心，她应和着点了点头，见她为了陪自己也饿狠了，便主动道：“我陪你去吃饭吧，下午还要拍大合照，早点回寝室休息。”
叶馨染奋力点头，一把抓起盛皖皖的试卷直接塞到自己桌框里，“你也不许再带题回寝室，好好休息，睡个美容觉。”
两个人在食堂待了十分钟，叶馨染见盛皖皖没什么胃口，自己就打包了一份馄饨回寝室，“少吃点也行，要不然小肚子出来拍照多难看。我今年吃的格外多，我妈说我身材都跑形了。”
她总是乐呵呵的，盛皖皖忍不住羡慕，“倒计时都不到50天了，你还有心思担心身材？”
“你们大学霸都一心扑在学习上，像我顶多也就是个211。我已经躺平了，只想在自己最好的年纪美美美。”
说起这个，叶馨染就有点小郁闷，“下午大合照全班统一穿运动校服，丑死了！幸好还有自由拍照环节！我一定要穿裙子！穿高跟鞋！”她扭头问盛皖皖，“要不我们一起吧？和这帮直男糙汉待一块，我感觉自己这三年的审美都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