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怎么阴阳怪气的。
沈惊阙撇撇嘴,靠着窗坐下。马车向前驶去,沈惊阙很快就发觉了路线的不对劲。她狐疑转过头:“我们这是去哪儿?”
顾长明气定神闲:“军营,校场。”
军营?
他带她去那里做什么?
沈惊阙的视线落在顾长明腰间,发现他的手搭在剑柄上,指腹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上面雕刻的纹路。
那是她的剑。
他怎么挂在腰上?还随身带着?
……不是,这人自己没有剑的吗?天天抱着把死人的剑算怎么回事??
沈惊阙一阵恶寒。
她的剑名曰行战,意为且行且战。自她踏上战场那日便陪伴在她身侧,多年下来,宝剑浴血如新,更为光亮。而她最喜欢摩挲剑柄,如今看顾长明做这动作,心下总有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顾长明顺着她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很感兴趣?”
沈惊阙一咽口水:“还,还行。忍忍也就过去了。”
顾长明:?
看他一脸说不清的古怪表情,沈惊阙自觉失言,连连摆手:“不是,我身子还没恢复好,脑子有些不清醒,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谁知,顾长明轻笑一声,忽而倾身过来:“摸摸?”
可,可以吗?
沈惊阙的目光直勾勾望着行战。
那是她的剑。与她征战沙场十年有余,步步不离。与其说是她的武器,更不如说是老朋友一样的存在。
丢失已久的宝物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冥冥中有种隐秘的召唤在驱使着她靠近。
鬼使神差般,沈惊阙伸出了手,在顾长明的注视下,指尖轻轻碰到了行战的剑柄。
触手微凉,是很熟悉的感觉。带着旧人回归的欣喜,她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弯出一抹真切的笑意,一下又一下抚过行战。
且行,且战。
沈惊阙最趁手的剑,陪伴着她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在她重生后,又以这样的方式再度重回她的身边。
沈惊阙有些恍惚,透过剑柄纹路,当年征战历历在目。残阳血色倒映在她眼底,还有顾长明的脸。
等等,顾长明——
沈惊阙猛地回神,刚要收回手,帘子却被人一把掀开。马车不知何时停下,帘子外头露出枭筠的脸:“将军……”
他的话语还未开始说就卡在喉咙间,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逐渐被一种惶恐和惊讶占据:“你,你在对将军做什么?”
沈惊阙回头看了看枭筠,又看了看自己放在顾长明腰间剑柄的手,下意识道:“你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我不就……”
“将军!”枭筠的喊声带着痛心疾首,好像顾长明贞节不保了似的。
顾长明嘴角一抽:“枭筠,闭嘴。”
他略正了正身,这才让枭筠看清楚,沈惊阙的手搭在那把剑上。
……行战?等等,为什么将军一直带着那沈惊阙的剑?他自己的流昭呢?
枭筠看不透。他放下帘子后退两步,守在一旁。
沈惊阙收回手,沉默片刻,硬着头皮干笑几声:“哈哈,不愧是大将军的宝剑,摸上去就给人很不一眼的感觉……”
“哦?什么感觉?”顾长明静静注视着她。
“呃,就是那种……”沈惊阙顿了顿,“我未曾打过仗,也没怎么用过剑,描述不出来。将军应当比我清楚,不过,我有一点好奇。”
她犹豫许久,还是问了出来:“将军为何随身带着沈惊阙的剑?”
顾长明眸光幽深:“就好像她在身边。”
嘶……
沈惊阙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虽然这么说也没错,见剑如见人,更何况她“死”了,那她的剑作为与她最相近的遗物自然就好似她。只是顾长明这话说得又别扭又变态,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爽了就拿出来削几块木头。你说呢?”顾长明慢悠悠补完了后一句。
沈惊阙一噎,只觉得火气往上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人居然想着用她的行战削木头?沈惊阙很想把他给削了。
呵呵,十年宿敌没白做,不愧是他。
她闷声不再说话了,眼不见心不烦,撩开帘子跳下马车。
见她出来,枭筠似乎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对着她的脸色一直很不好,似乎她要把顾长明怎么着一样。
顾长明随后也走下马车:“这里就是校场了。”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沈惊阙没好气地问。
“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暗中危机定然不少。我可不会想前几天那样次次都及时赶到你身边。”顾长明双手抱臂气定神闲。
“前几天?那次明明是我……”
是她自己不小心。若没有中招,再来四个她都收拾得了。
“嗯——?是你什么?”顾长明挑眉。
“……不,没什么。”沈惊阙闷闷噤了声。
顾长明这反应,应当是没看见她打斗的场面了。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那日使出的“蝶舞”也是绝招之一,将浑身力量凝聚在一点,以瞬息的爆发来破敌。而“蝶舞”是在绝境之下才能使用的险招,讲求快捷迅猛精准打击,在那之后身体就会快速进入疲惫期,很容易被敌人抓住弱点。因此,这招有种破釜沉舟的意味,要么干掉敌人,要么被敌人干掉。
她曾在顾长明面前使出过这招。但却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年轻的将军那时已近神志不清,她没忍心下手,反倒救了他一次。或许那时心中便生出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那时他看见没有……
沈惊阙叹了一口气,认命低下头:“多谢顾将军这般为我着想了。”
“拿着。”顾长明突然伸过手来。
他的手上是“行战”。
?!
沈惊阙睁大了眼,枭筠也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