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家姐现状如何,为何到了现在都未醒来。”一身着藕色绒圈锦,颜色娇美的年轻女子攥着绣帕,眉目间皆是担忧。
大夫未曾回应,他双眉紧蹙,仔细探着绣床上昏迷不醒,陈府大小姐的脉息。
绣床上的女子,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入春时百花初开的鲜活年纪,此时却一脚踏入阎王殿,随时都会命陨的险危时刻。
她肤色几近惨白,双眸紧闭,微弱的脉息让大夫眉中沟壑更为醒目,半炷香须臾而过,大夫叹息摇头,看得旁间女子,心中愈加不安。
陈秀婵拧着绣帕,着急之色尽显,恨不得这大夫是神仙附体,只待仙袍一挥,大罗显灵,让表姐不治而愈才好。
可惜,大夫祖籍乐阳,作普通世人,并非是陈秀婵心中所望的仙林神子。
他举笔疾墨,不到片刻便开出了药方,“这是驱寒娇耳汤的方子,速速煮来,想办法让小姐喝下去,剩下的,皆看造化。”
“林大夫......您的意思......”陈秀婵不敢多问,或者说,她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的答案。
大夫摇头,只能实言道,“大小姐溺水过久,寒气侵入脏腑,虽已施针,用热敷祛了四体寒气,但老朽医术不佳,已用尽毕生所学,现在只能让大小姐吊着一口气,其余的,只看小姐造化了。”
林大夫已是附近医术最好的大夫,陈秀婵虽在陈府贵称为小姐,但也不过寄人篱下,而陈府真正的贵女却是床上奄奄一息的陈韶芸。
陈秀婵知道,若是陈韶芸一死,自己的好日子便也到了头,陈府陈老爷是不会放过她的。
陈老爷位居司农寺少卿,德行高洁,履行忠清,人人都知道他只得一女,宝贝得如同掌中之玉,生怕磕着碰着。
而陈秀婵暂居陈府三年有余,她比旁人更为清楚,陈少卿是如何宝贝自己的独女,要是他知道爱女之死与自己有关,只怕陈老爷会将她挫骨扬灰。
“林大夫......你再看看可好,兴许......兴许,峰回路转,大小姐便就好了。”陈秀婵慌了神,一时间看向林大夫,指望他能生出什么好办法。
但林大夫却只是唉声叹息,拂袖静默。
但事实上,绣床上的陈大小姐陈韶芸早就已经醒了,大约是在侍从用热水擦身的时候,她便有了意识。
陈芸有意识起,并未有一瞬睁眼,首先,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在病房里面,死于不治的癌症。
而这具身体虽然孱弱,濒临于死亡之际,但陈芸知道,她的这具身体,是有心跳的,哪怕微弱。
陈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反而闭眼沉思了好半晌,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
很时髦,她......大约是赶上穿越了。
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朝代,陈芸根本就不敢睁眼,以她谨慎小心的性格来说,“装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陈芸依旧“昏迷不醒”但耳朵却无时无刻不留意着四面八方。
她穿越到的这户人家,家境应该非常富庶,从不同人的脚步声判断,这户人家下人挺多,室内点的是上好的熏香,身上的衣物是丝绸,有格调且讲究。
挺好,至少不幸中的万幸,将来不会对吃穿发愁。
不过未能彻底弄清楚一切时,陈芸依旧不敢睁眼。
就这样,汤药热水伺候着,陈芸愣是生生熬了一个晚上。
她能这么能熬,是因为上辈子作为癌症患者,她吃了无数药,挨了无数针,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倒也不是难以接受。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这具身体的父亲......应该是父亲来了吧。
门外是急促阔步的脚步声,隐约中听见女仆恭敬地声喊他老爷。
陈芸依旧没敢睁眼看,只得竖起耳朵,试图用听来想象这位“爹”的形象。
陈芸上辈子是孤儿,她是有父母的,她对父母的印象只有一张烧焦泛黄看不清脸的照片。
院长说,她的父母丧身与车祸,她被人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才三岁不到,连话都不会说,身上就只有一张照片。
不过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因为车祸时,这对遇难夫妻就算身体血肉模糊,但身下的孩子却保护得很好,没有一点受伤。
陈芸还没有感受到这份爱,就送进了孤儿院,提前去习惯世间的苦难。
父亲和母亲对于陈芸来说,是很模糊的存在。
她渴望过,羡慕过,等到长大后,就释然了。
她很忙,忙着生存,忙着养活自己,忙到没有闲暇时间去想这些。
而面前这个白捡的“父亲”却让陈芸心里迷茫又恐慌。
陈芸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选择“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