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伤到脑子了吧,杏香在心里想到。
“你这么说,是想提示我瑢郡王?”小丫鬟绕了一个圈子,陈韶芸回过味儿来了。
“大小姐......”杏香这么说,有点邀功献计的意思,但看大小姐这神色,好像......没有那个意思。
陈韶芸醒来后,也打听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情况,简单概括,就是一厢情愿的痴情怨女。
为了一个男子,不惜尊严,可最后呢,却沦为了全京都的笑料。
陈韶芸可以理解杏香的不知者无罪,她睨了内屋里的女侍们一眼,厉色警告道,“以后在府上,谁也不许提起瑢郡王,尤其是在我爹面前,要是让我知道谁阳奉阴违,自己去找管事领板子。”
陈韶芸最近虽然不打人了,但余威尚在,还没有人敢去尝试挑衅。
女侍们战战兢兢,躬身垂首,齐声说了一声是。
陈韶芸不喜欢有许多人伺候,把女侍打发走了之后,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的梨花雕漆的红木靠椅上,陈韶芸的书房就没有几本书,不是《大学》《孟子》也不是《女则》《女训》,而是一些纪录奇闻趣事的解闷书。
看样子,原主不是个爱学习的,一本书翻开,上面有些许生僻字,陈韶芸也认不得,她没想着去问府上的夫子,而是把这些生僻字用朱砂笔圈住,打算等陈淮霖回来了,再去问。
现在的日子,对陈韶芸来说,太过于枯燥乏味,以前陈韶芸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她忙得就跟个陀螺似的,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再挪点出来。
但现在,她却觉得,原来一天时间居然会这么长。
她上辈子,功利性极强,大约是穷怕了,所以拼命挣钱。但也因为一场癌症,让她明白,她一辈子的骄傲,努力赢来的一切,原来什么都不是。
自以为坚固的婚姻,其实是一盘散沙。
而用命挣来的尊严和地位,在一场疾病面前,屁都不是,她累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辈子,既然有机会重开,陈韶芸就想过,她一定不要这么累了。
她要吃尽天下美食,游遍所有好山好水。
只是现在......陈韶芸瞪眼看着这小小闺房,也出不去。
而且,一个人多没意思,她更想呆在父亲身边。
这里没有班上,没有忙不完的工作,忽然闲下来,有大量的时间,如何消磨,就成了陈韶芸很头疼的问题。
她翻开《游志录》,想着用看书来打发时间,但还没看多久,书上的字就仿佛在重组,在跳动,一篇营业额的数据报告就在她的眼下浮现。
陈韶芸合上书,揉了揉眉心。
是太累了吗。
“杏香!”陈韶芸此时喊。
门外的杏香听到声音后便走了进来,“大小姐。”
陈韶芸把《游志录》拿给杏香,“你念给我听。”
杏香接过书,表情拧巴,似乎有点为难。
她识字,但也只是略微识得几个字而已。
不过,大小姐的吩咐,她哪儿敢不从呢,杏香接过书,从第一页开始念,她念得平缓,没有抑扬顿挫,不过胜在声音轻柔,倒也悦耳。
“长庆元年春......延烧河市营营、庐舍殆尽......”杏香语调平顺,只是遇见比较复杂的字,她不会读便会卡顿,卡顿时就偷摸抬眼看向陈韶芸。
但是大小姐,闭眼聆听,好像也没听出来唉。
这篇《游志录》全篇不是通俗的文字和叙述,里面不乏有些生僻字,和难以理解的句子,陈韶芸虽然有点古文基础,但是她也不过是一半理解一半猜。
好在杏香声音轻柔,虽然只能听懂一半,倒也不至于是听不下去的程度。
亥时,陈淮霖刚从司农寺回来,荆北一带涝灾频繁,大片粮田被淹,损失惨重,陈淮霖一大早就去司农寺拟了一份折子,呈了上去。
受损的程度令人心惊,陈淮霖从初晨天色未明就开始盘算,直到现在才算结束。
忙到现在,他才意识,自己还没有用膳。
这个时辰,怕是婼婼早就歇下,可陈淮霖还是先去了书房一趟,只因婼婼前些日喜欢躺他书房里的红木榻上看书,那红木榻,没用过几次,放在书房里就成了摆设,但知道婼婼喜欢后,陈淮霖赶紧命人收拾出来,上面铺上一层细软的绒垫,还放了两个绣枕上去,要不是时间仓促,他恨不得在上面镶嵌宝石玉饰。
处理好了红木榻后,陈淮霖自己还躺在上面试了一下,觉得舒服才让下人没再继续折腾。
此时陈淮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觉得婼婼不太可能还在书房,但是他还是走了进去。
红木榻铺着一层牡丹绣的绒毯,绒毯微微鼓起,旁边燃烧着地龙,所以倒也不觉冷,陈韶芸睡眠较浅,听到一丁点动静就醒了。
她睡眼惺忪,声音带着一股刚睡醒的倦意。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你怎么不回房间里睡,天冷,要是冻坏身子怎么办?”瞧着婼婼应该是这里等了一天,陈淮霖是既感动又心疼。
“不冷。”陈韶芸说。
地龙烧得热,房间里暖烘烘的,陈韶芸根本就不觉得冷。
陈韶芸根本就不知道陈淮霖在忙什么公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爹什么时候回来,说来也是奇怪,只要和陈淮霖待在一处,陈韶芸就觉得非常放松,就算是对着生涩难理解的古文书,她也不觉得无趣。
而且,陈淮霖大程度上,还治好了她的失眠。
“爹,你最近都好忙,我整天都看不到你人。”陈韶芸从榻上坐起来,揉着眼说。
其实......陈淮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日后,他就要去东夷处理涝灾赈民之事,短则三月,长则半载一年。
婼婼当然只能留在府上,东夷潮湿瘴气重,路途艰辛,婼婼身体矜贵,受不了跋山涉水的苦,但是,独自留她在府上,陈淮霖又不放心。
权衡利弊,与其跟着自己受苦,陈淮霖最终觉得,还不如留在府上。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