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祁钰的话,凌知许脸色一沉。
宁云嫣走到二人身旁,先是想了想,继而看向了凌知许,问道:“你与孙县丞先前就认识了?”
凌知许轻摇了下头,眼底愈发冰冷:“来桐县前,未曾听过这号人物。”
“可刚才听他的话,似乎……”宁云嫣顿了顿,才道,“对你那把临渊剑很是执着。”
“倒也巧了,”季乘风也跟着走了过来,还不忘调侃一句,“我们这尊大煞神,今个儿还偏偏没带临渊剑出来。”
凌知许的神色仍旧凝重,他看向蹲在地上的祁钰:“祁钰,你能看出来他服的是什么毒药吗?”
祁钰一愣,又将视线放到孙县丞的身上。
祁钰眉间紧蹙,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谨慎。
孙县丞的死状算不上瘆人,他面色发白,嘴唇因为中毒而变成了霜打茄子般的紫色。而今连半柱香的工夫都不到,他的双臂却变得万分僵硬。
祁钰忽而想到了什么,赶忙扒开了孙县丞的领口,只见他的锁骨处赫然挂着几道闪电似的血痕。
见此情景,连常常与胭脂水粉打交道的季乘风也迅速反应了过来。
二人异口同声道:“是西北才有的乌骨兰!”
“乌骨兰?”宁云嫣从未听过这种植物,便下意识地多问了句,“那是什么?”
祁钰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个帕子,一边擦着手,一边看向宁云嫣:“阿姊先前可曾听闻过,那个盘踞在大洵西北的流刹国?”
“自然是听过的。”宁云嫣点了点头。
祁钰擦完手,并未收起帕子,而是拎着它走到点燃的烛台旁。
他看着夹在指间的帕子一点一点地被火焰吞噬,才缓缓道:“乌骨兰的名字中虽有兰字,却与我们中原所种植的兰花不同。它喜光怕潮湿,适合在流刹国那样干旱的地方生长。”
“乌骨兰的花多为白色,且带有烈毒。”祁钰又补充道,“若是中了乌骨兰之毒,脖颈附近便会生出这样爪状的血痕。”
“而且从外表上看,乌骨兰的花形与兰花相似,内里却没有花蕊。”季乘风见缝插针道,“研磨兰花的人若不仔细分辨,怕是会将这二者给弄混淆了。”
末了,季乘风还不忘补充了句:“你们可千万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谁料宁云嫣完全没注意到季乘风的那点小心思,她只是点了点头,又问:“可生长在流刹国的乌骨兰,为何会……”
她话说了一半,却卡在了嘴里。
且不说孙县丞对凌知许的那把临渊剑颇为记挂,在场的几人中,也只有凌知许一人去过西北境,还同流刹国打过几回“交道”。
孙县丞既然在自己的牙齿里藏了毒,便是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间密室。他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是寻仇,还是报怨?
宁云嫣心中一紧,她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绝不能说出口的惊天大秘密。
她用余光轻瞥了眼凌知许,只见对方“唰”地飞来了一记眼刀。而凌知许的身旁,还跪着一个早已不知所措的关县令。
于是,她轻咳一声:“今日天色已晚,孙县丞这边的线索也断掉了,我们接下来要作何打算?”
祁钰抿了抿唇,心想他们来孙府时便是入了夜,阿姊怎地此时才开始提天色已晚?
他虽疑惑,却也由着宁云嫣的话头说了下去:“不如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想想办法?”
“况且……”祁钰眸光一转,看向了倚墙而站的季乘风。
今日出门前,季乘风特意挑了件分外显眼的鹅黄色的外衫。现下他受了伤,那颜色倒也衬得他肩上的那团血迹格外显眼。
注意到祁钰的目光,季乘风清了清嗓子:“小爷我方才不过是稍微走了下神,才叫那孙县丞偷袭得逞的。他可是偷袭,上不了台面的!”
宁云嫣直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乘风睁大了眼,似是没听明白:“宁姑娘此话怎讲?”
饶是被他这么一问,连凌知许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瞥向季乘风,嘴角微微勾起:“她的意思是,你若不主动提起,根本没人在意孙县丞是怎么刺了你那一下的。”
“好啊,你们几个合起伙来拿我寻开心不是!”
季乘风刚要上前一步,却不小心扯到了肩上的伤口。他赶忙抬手捂住伤口,又被自己的手劲儿痛得嗷嗷直叫:“疼疼疼疼疼——”
“劳烦你们先带他回去了,”凌知许说着,将瘫坐在墙角的关县令拽了起来,“我同关县令去一趟县衙,将那把斧头带回来。”
*
翌日,许是太过疲惫,宁云嫣居然睡到了快晌午才醒来。
她本想着打开窗户换换气,谁料刚一打开窗,就看见祁钰和季乘风正站在外面的石桌旁,他们二人背对着她,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宁云嫣随手拿了件外衫披到身上,轻快地走了出去。
没走两步,祁钰率先发现了她:“阿姊醒了?”
宁云嫣点点头,祁钰今日依旧穿着她先前换下来的那件青色长袍,头发却用同色的发带束成了个长马尾。
她的目光随着祁钰头上系着的那条青绿色的绸子一同摇晃,心中只觉得祁钰这个人从上到下都是翠绿翠绿的,像根扎在原地的竹子。
宁云嫣轻咳一声,目光又瞟向祁钰手上攥着的东西——左手药臼,右手石杵。
她看得一愣,直问:“离中秋不是还有些时日吗?你怎地急着学上玉兔捣药了?”
“喂喂喂——”季乘风气冲冲道,“宁姑娘,你没看见他旁边还站着个大活人吗?受了伤的大活人!”
宁云嫣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二人起这么大早,怕不是为了给季乘风的伤口换药。
“对了阿姊,”祁钰轻声唤她,“先前提到的那种药粉已经做好了,等下给季公子换完药,还要麻烦阿姊帮我个忙。”
“好说好说。”宁云嫣爽快应着,她环顾四周,却没寻到凌知许的身影。
“凌侯爷呢?取个斧头还要这么长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