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点点头，又从身上掏出了两瓶小罐子，双手捧着递给宁云嫣。
宁云嫣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如此甚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可我们只有一只渡鸦……”祁钰说着，默默看向了站在自己肩上的小家伙。
那渡鸦恰如听懂了几分人话似的，竟挪着小脚歪了歪头，对上了祁钰向它投来的沉静目光。
宁云嫣抬眼应道：“一只足够了。”
她取下手腕上的布袋，将它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又拧开一个小罐子，将里面的药粉全都倒在了季乘风身上。
季乘风被她这一番举动惊得愣了，忙问：“……宁姑娘，你这是？”
“去寻路。”宁云嫣淡淡道，“你脸上抹的那些药泥味道太重，我怕会干扰到渡鸦的判断。”
“你打算只身前去寻路？”凌知许急促道，“现在雾气正浓，待在原地才是最好的办法。”
“是啊，宁姑娘。”董守义也赶忙来劝她，“别说是你了，现在就连我也分辨不出回灵山寨的路了。”
宁云嫣眼皮一跳，她看向董守义：“连你也未曾见过这般浓密的雾气？”
“灵山寨附近常有雾气围绕，况且我听说那阵法只会在外人试图闯入灵山寨时起效。”董守义解释道，“饶是我时常出入灵山寨，也是第一次见这般场面啊。”
宁云嫣了然地点点头，又问：“你估摸一下，现在灵山寨中大概还有多少人？”
董守义顿了顿，才道：“约莫二十人左右吧。”
宁云嫣继续追问：“他们的功力水平呢？有没有小宗师往上的人？”
“没有，绝对没有。”董守义万分肯定，“大当家年轻时受了重伤，非必要时刻绝不动用武力。剩下的大都是些半路成匪的苦命人，根本没学过什么正经武学。他们就算同时围上来，也绝对打不过我。”
“既是如此，我们还在犹豫什么？”宁云嫣不解，“大当家若是一直不肯现身，我们就一直傻愣在这里，同他‘敌不动我不动’吗？”
“且不说这漫天雾气十分古怪，若是里面还偷偷掺了些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宁云嫣此言一出，季乘风率先倒戈。
他本想拉着凌知许一同留在原地，待到雾气散去再寻找出路。
可他的白嫩脸蛋最是娇贵不过了，这雾气里若是掺了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他再一不小心被这雾气给毁了容，那可真是光想想就叫他觉得背脊发凉！
“宁姑娘说得对啊，我们可不能被眼下的这些阻拦绊住。”
季乘风果断地站到宁云嫣的身旁，又斩钉截铁道：“宁姑娘，我与你一同去寻路！”
祁钰闻言，赶忙开口：“阿姊，我也同你一起去！”
宁云嫣摇着头：“祁钰可以，季乘风必须留下来。”
“为什么啊？”季乘风满眼迷惑，“祁钰又不会武功，留在原地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
凌知许走上前来：“但我们之中，只有祁钰一人懂得如何指引渡鸦。”
“我同季乘风撒上药粉留在这里，你们三人带着渡鸦前去寻路，便不会彻底迷了方向。”聪颖如凌知许，自是一点就通，“宁姑娘所想的方法便是如此吧？”
“行吧，那我就和煞神留在这里……”季乘风撇撇嘴，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宁云嫣点了点头，将手上的小罐子递给凌知许：“凌侯爷若是也没有异议，不如就这么定了？”
凌知许无言，只伸手拿走了罐子，又顺势丢给了一旁的季乘风。
众人之中，反倒是沉默许久的祁钰尚且有些顾虑。
“阿姊，”祁钰轻抿着唇，欲言又止，“我觉得……”
他并非认为宁云嫣提出的法子没有可行之处，只是瞧着其中稍显笨拙。
那个人曾告诉过他，有驯服过的渡鸦在身侧，无论去了哪里都不会迷路。
若是此刻他身旁只有宁云嫣一人，他便不会有任何顾忌。
但眼前……
祁钰下意识地瞥向了凌知许。
如今他们的身份已被大当家看穿，不需再遮掩下去。凌知许便自然而然地抽出了扇子，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有些事情，宁云嫣大抵不会知道，可凌知许……
似是注意到了祁钰的目光，凌知许抬起头来，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打趣道：“怎地还看入迷了？”
祁钰陡然一怔，心底的话也随之吐露而出：“阿姊，不必如此麻烦。”
“嗯？”宁云嫣循声而望，好奇道“你莫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且说来听听吧。”
祁钰略带尴尬地站在原地，忽而觉得自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云嫣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用那种热切而满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如此一来，反倒叫他愈发不敢抬头直视。
祁钰深吸一口气，眼睫如鸦羽般轻盈而垂，才敢道：“阿姊不必忧虑，倘若只是寻路，有渡鸦在便足矣。”
*
董守义跟着祁钰一行人，缓缓走向灵山深处。
在他的记忆中，灵山寨位于灵山的南侧，抛开眼前的雾气不谈，一路向南便可顺利抵达。
祁钰听了，直言任何人都不必留下，只要跟着他前行，便能找到离开的路。
其他人皆是一副全然相信那少年郎的模样，但董守义心里却有些发怵。
他着实是想不明白，单凭那只傻愣愣的渡鸦，怎地就能破开大当家设下的阵法了呢？
董守义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了宁云嫣，继而看向她身旁那位被唤作“祁钰”的青衣少年郎。
只见祁钰眨了眨眼，抬手攥住了宁云嫣的衣袖，柔声道：“阿姊，我好怕……”
宁云嫣则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像是在哄小孩儿一般：“别怕，有阿姊在呢，谁都别想伤到你。”
见此情景，董守义浑身竟像起了鸡皮似的，倏地抖了几下。他赶忙往旁边挪了好几大步，只想离这对古怪的姐弟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