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唤你窈窈,窈窈也不好总叫我韩公子,窈窈叫我的字,好不好?”韩晋轻薄的唇微微勾起弧度,声音带着缱绻的温柔,一双狭长漆黑的凤眼看着孟窈,里面溺着不加掩饰的情意。
还不等孟窈问他字什么,韩晋便又开口了。
“我字无阕,韩无阕。”
孟窈抬眸对上韩晋的眼睛,他的凤眼狭长,眸子漆黑清亮,里面盛着孟窈一时间无法一眼望尽的情意,莫名让人心悸。
三月暮春,日光正好。清风过山间,穿过树枝木叶,也微微作响,林间草木藏着莺雀若隐若现的婉转清啼。
“无阕。”
孟窈顺着韩晋的话,叫了他一声,觉得有些亲近,不对,这怎么算亲近了,不过换个称呼而已,她与韩晋如今定谈情说爱的名分,总不能像之前那么生疏。
“嗯。”韩晋应了一声,狭长漆黑的凤眼都弯了弯,眸子里盛满欢喜,似乎要溺出来了。
韩晋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孟窈总觉得他的眼睛更擅长凌厉凛冽或者冷情凉薄,可他偏偏温矜端方,时常带着清润的笑意,不过这样的笑还是少见的。
亭子在山道旁,坐落的位置不高不低,又很是巧妙,靠着边望下去是不甚陡峭的山壁,底下是锦州南湖的一处边角,坐在亭子里正好一览风景。
两边带来的下人已经将茶水点心备好了。
“我听说广济寺后山风景很好,有一片竹林,还有许多泉眼,便想和窈窈一起来看看。”
孟窈听到韩晋的话,一时愣神,她不常出府,常年卧病待在院子里,但她来过广济寺,和府中后院的女眷一起来的,上次来的时候倒没有机会注意到后山风景好不好,可这次她却没有风景的心思。
她是个病弱女儿家,许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孟泽青彻夜未回,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孟窈记事以来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心中难免有些忧虑。
韩晋似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孟窈有些心不在焉,还没有等孟窈说话,便关切地问道:“窈窈可是有心事?”
孟窈听到这话,抿了抿唇,清凌凌的桃花眸看着韩晋,韩晋是靖安侯世子,他的身份比她更加容易知道锦州发生了些什么,她原本便是想借韩晋了解些事情的,现在见韩晋眼巴巴地开口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瞥见他切切的目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先搪塞道:“我并没有心事,是我失礼了,方才有些走神。”
韩晋目光未有偏离,一直看着她,眉目清隽,气质温矜,熨帖道:“无事,我只是怕窈窈心情不好。”
小茴将煮好的茶水放在孟窈面前的石桌上,和木樨一起站在孟窈身旁,低眉垂首。
韩晋似乎是想起什么,带着不经意说道:“昨夜我在描摹一副字画,约莫子时的时候听见动静,透过窗,看见街上有一辆马车,那马车似乎是窈窈家的。”
孟窈借着喝茶掩饰自己的神色,轻呷了一口茶,便放了下来,适时道:“昨夜我爹爹出去了。”
她没想到韩晋会说起这个,他住在临月楼,从孟府到知州府最近的一条路就是经过临月楼的那一条了,韩晋喜好风雅,又清风霁月,连夜临摹书法正好无意中看见了她爹爹的马车,这也正常。
不过,韩晋既然提到了这个,她也正好顺着问问。
孟窈抬眼看向韩晋,眉眼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问道:“爹爹现在都没有往府里传口信,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过宋大人,打大珩与南郡休战以来,锦州可远比别处安宁,这十几年来也没有出几桩值得记到知州府卷宗上的事,孟大人清廉勤政,锦州连鸡鸣狗盗都少有,能让他连夜出去怕是与盐运使有关。”
南州盐政富庶,天下人人皆知,可孟泽青连夜前往知州府,怎么和盐运使有关?
孟窈听到韩晋这样说,难免有些疑惑,问道:“盐运使?”
韩晋见孟窈疑惑,为她解释道:“南州的盐运使董昌,前几日本该往复京城,却在虞州与锦州之间的水道失踪了,消息也是今日从驿站传到我这里的。盐政至关重要,孟大人许是为此事牵绊了。”
驿站确实会传来消息,说本该往复京城的南州盐运使在半道失踪了。不过这个消息应该再过一个时辰才会传到锦州,孟窈并不知晓。
而孟泽青也确实是为董昌的事牵扯,护城河可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虞州知州在第一时间便接到了董昌水道失踪的消息,他在暗地里派了许多人在附近找,离董昌失踪的地方靠得很近的锦州附近自然也是有人的。锦州护城河昨夜水上浮尸,孟泽青便没有来得及封锁消息,有心人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准备让自己脱身又想着对别人发难。
孟窈听到韩晋说的话,心下莫名不安,她只是眉眼流露出些许,韩晋就又开口道:“董昌是南州盐运使,孟大人是锦州知州,两人在官场上的牵扯最多是盐政,孟大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盐运使是在虞州与锦州的水道失踪的,难保不是出了什么事,爹爹连夜出去,怕不止是盐运使的失踪,”孟窈听了韩晋的话,到底是有些烦恼的,“忧心无用,知州府里的事离我太远,只希望并不会出什么事。”
“窈窈放心,什么事都不会出的。”
明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安慰,却是带着极其郑重的保证,仿佛有泰山千斤重。
孟窈忍不住向他看过去,他见孟窈看过来,对她安抚一笑,山间清风拂过,孟窈和韩晋坐得有些近,她闻到了韩晋身上有一股清冽绵长的香,应该是佛手香。
这边两人坐在山间的亭子里稍作休息,便又起身出发。
山道并不是很宽,只够三四个人并排走,今日香火并不好,这条山道上也没有多少香客。
山道的台阶并不平稳,有些地方坡度偏大,孟窈走得不是很习惯,韩晋也放慢脚步,两人并排走着,若只是走路,未免太单调,韩晋说起自己出京游学时知道的轶事趣闻。
孟窈问这些不过是想要求一个心安,她问到了想问的,也无意听他说这些,奈何他妙语连珠,孟窈一时竟听入了迷。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两人便走到了广济寺。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