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的气呢,后来回国,买房买车都不愿意花我的钱。”
祝卿好:“我没有......”
“好好,”温祈年语速很缓,“外公不是不想让你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长大,也不是不想让你漂漂亮亮的,而是我怕我哪天忽然走了,你受欺负。”
“所以,我从小到大都对你很严格,你的成长过程中应该没什么真正放松愉快的时刻,一直都在学习,都在做我觉得有用的事情,后来,你回国工作,看你辛苦,我也心疼,可是我没办法,因为我知道,现在的社会,一个女人要想达到和男人一样的高度,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我也知道,哪怕出发点是为你好,我的这些想法,还是无形中给你上了很多枷锁。”
说着,温祈年轻轻叹口气:“前几天我去参加一个活动,说中国家长一直在等孩子的一句谢谢,孩子却一直在等家长的一句对不起,所以,一辈子,双方都没如愿。”
“可我想让我们好好如愿。”
“所以,我给我们好好,说声对不起。”
祝卿好握着温祈年的手,连连摇头。
“好好。”
“生而快乐,理所当然,不用抱歉。”
“累的时候,放下一切,好好歇歇。”
祝卿好听着,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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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祈年的手术排在第二天早上第一台。
这天,除了秦岁淮,秦岭云、秦长风、林之韵、还有秦岁安都来了,傅宴书也特意跟签派调了航班,过来陪她。
除此之外,还有温祈年的很多部下。
他们沉默无声地陪着她,一直到手术结束。
三个多小时后,3号手术室“手术中”三个字终于熄灭。
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消息,祝卿好紧绷的弦瞬间松懈了下来。一紧一松,再加上她一个早上都没吃东西,因此眼前忽然一模糊,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后一栽,还好秦岁淮站在她身后,用手护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撑住。
过了会儿,温祈年被推出手术室,被硬生生叫醒后,他从麻药劲中暂时睁开眼,看着祝卿好,跟她开玩笑:“遗产给早了。”
祝卿好听了,瞬间破涕为笑。
后来,术后的二十四小时观察期,除了一次心率不齐,总体算是平稳度过。
温祈年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体能恢复得肯定不如年轻人那样快,但术后,还是一天一个样。
第三天,温祈年终于能够下地走路。
虽然请了专业的护工,但这几天,秦家人还是每天都会过来看他。
直到今天,秦岁淮有个非常重要的活动要飞国外参加,所以才没过来。
结果,他没来,秦岁安倒是代替她哥过来了。
秦岁安本科是在国外读的,研究生回了国内,就读美院,最近刚开学,课也不多,所以她忙完学校的事情就过来了。
当然,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替哥哥在老丈人面前攒好感。
小姑娘可招人喜欢了,坐在病房旁边的椅子上,拿着水果刀,一边给温祈年削苹果一边跟他聊天。
温祈年听着她说话,觉得这秦家的小孩个个家教是真好,他外孙女真是没嫁错人。
于是,也笑着跟她聊了起来,问:“听说安安跟好好住在一个小区?”
小姑娘正在专心致志地削苹果,垂着眼,睫毛长长的,很是漂亮:“是的呢,外公,你说,我们两家是不是很有缘分?”
想起两个孩子的渊源,温祈年发自内心感叹了句:“是有缘分。”
“等您身体彻底恢复好了,我邀请您去我家里做客,”秦岁安热情得很,“我跟您说,我们那个小区看夕阳可好看了,我画了好多夕阳的画,到时候您给我点评点评。”
“那你这买房标准跟我家好好有一拼啊,”温祈年笑着娓娓道来,“你都不知道,我当初想让好好买一个更靠近市中心的小区,我给她添钱,结果她说什么,这小区她找到的最佳夕阳欣赏点?”
最佳夕阳欣赏点。
听到这七个字的那瞬间,秦岁安心里猛地一咯噔,手指也是忽然一顿,原本连续完整的苹果皮差点断掉。
温祈年还在感叹:“唉,我终究还是老了,你们年轻人买房的逻辑我是真搞不懂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看秦岁安在病房,祝卿好笑容如春风拂面般温和舒朗,嗓音带着笑意跟她打招呼:“安安在呢,刚开学课不多吗?这里没什么事,不用麻烦你天天过来。”
毕竟,不管是照顾温祈年,还是陪伴温祈年,这些都不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结果,刚被温祈年夸过家教好的秦岁安,竟然有些疏于礼节地,没有接话。
等祝卿好把东西放好,走到病床旁边,秦岁安才放下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她,没有任何铺垫地来了一句:“朝斯夕斯——”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祝卿好直接愣了。
就这样,时间在两个人的对望中无声流逝。
伴随着记忆一起。
说不清那个计时的沙漏堆积到几何,祝卿好心底那些忽略的细节,终于开始严丝合缝的对接。
她不禁开始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挚爱少年,其实并没有离开。
“嫂子,”秦岁安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朝斯夕斯,下一句是什么,你知道吗?”
所有尘封的情节终于有了浮出水面的迹象。
祝卿好明显是感知到破土而出的前兆,重重哽了下喉,点头道:“嗯。”
于是,她再次重复:“朝斯夕斯。”
这次,她终于回应:“念兹在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