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偌大的房间里安安静静，一玄色锦袍面如冠玉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翻着一本纹样图册，一页又一页，翻得飞快。
孙章文小心翼翼地窥着翻书男子的脸色，谄媚地开口道：“李公子，这祥福缘是百年老店，玉雕师傅那都是几十年的手艺了，您看这图儿，这画儿多精巧啊，还有这——”
啪。
厚厚的一本图册被轻轻丢在案桌上，孙章文立时住了口。
“下一家是哪？”齐璟靠在太师椅上，微微上挑的凤眸斜睨孙章文。
孙章文面上露了些为难神色：“李公子，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孙州府，你禹州地界也不过如此嘛！”齐璟在这逛了三四天，看了不下十本图册，全都是千篇一律的图案纹样，半点意思都没有。
“墨七，换地方。”他败兴地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袖，从腰间掏出把玉骨扇握在手中徐徐摇之，好一副翩翩郎君模样。
“诶，诶，李公子，要不您再逛逛？”孙章文连忙挽留道，上头早有人给他打过招呼了，这李公子是来给宫里太后挑寿礼的，要是真能在他管辖的禹州界挑上，他也算大功一件了，“咱们这禹州近来也有不少新铺子开起来，说不定您能挑上中意的呢！”
齐璟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孙章文急急赔着脸跟上，试图让这位李公子回心转意。
祥福缘的掌柜的见贵客下楼，殷勤地迎上来还没开口，就被孙章文使眼色挥退了，贵客显然不满意，也不敢再上前，眼睁睁见着贵客走出店门，掌柜的心知丢了笔大生意，懊恼地捶胸跺足。
出了店门，齐璟也没打算逛了，目标明确地往香满楼走，早点吃饭趁着天早换地方。
孙章文是个人精，立刻就小声吩咐身边的人去香满楼定包间。
等齐璟到了香满楼，直接就有店跑堂迎他到二楼的临窗包厢，孙章文腆着脸作陪。
香满楼包间到底比不上京城，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窗户微开，楼下沿街的走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菜刚点还没上，齐璟索性站在窗边看沿街的风景。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哈，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肉包好吃的肉包——”
“新到货的云罗缎子，少爷小姐们进店瞧瞧——”
齐璟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一家店铺前的女子身上，准确地说，是女子手上托着的一件玉辟邪。
一块白玉，雕的是个貔貅，昂首张口，似做吼状，双翼伏于身后，羽翼线条根根清晰可见，不同于或坐或蹲的常规姿势，她手中那个貔貅四肢健壮作跨步游走状，更显气势非凡。
“看！这就是我们瑞玉轩出山的般玉师傅的手艺。”
“般玉师傅知道我们沈家突逢劫难，特地出山为我沈家渡劫，这三筐璞石大家也看见了，左边五两一块，中间这筐二十两一块，右边这筐五十两一块，自由挑选，当场解石。”
“解出玉来，可直接带回家去，也可在我们瑞玉轩找师傅出货，收平时的五成工费，当然了，也能找我们般玉师傅出手，工费私议！咱们般玉师傅这个月只接十个，现下只有八个名额了，大家伙可别错过啊！”
女子在人群中侃侃而谈，不少人已经挑好了玉石在排队解石，这些人有的为着般玉大师的手艺而去，有的为着一个赌博心态而去。
“掌柜的，你这手里的玉辟邪卖不卖啊！”有一圆润的富家公子问道。
“不卖，只送！”沈青沅朗声回道。
“送？怎么个送法？！”富家公子起了兴趣。
“这筐五十两的璞石中，挑中上好白玉者，就送！”
禹州地界虽算得上繁华，可也没什么人愿意为了一块石头花五十两，但如今多了这么个添头，有些手里有余钱的人就跃跃欲试了。
沈青沅和身后的阿梨使了个眼色，阿梨转身进铺子端出来两个托盘。
“不光五十两挑中有送，五两银子和二十两银子里挑出上好白玉的，都有送，五两中选者送白玉耳环一对，二十两中选者送双兽纹玉佩一枚，五十两中选者送貔貅玉辟邪一件，都是般玉师傅的作品，走过路过可千万别错过，错过就是遗憾！遗憾可就是一辈子啦！”沈青沅对这些广告词信手捏来。
有师傅解石，对着水光看出一抹青色，张虎大声道：“恭喜这位公子五两开出青玉料，公子实在是好眼光好运气啊！”
“哇，好运啊公子！”瑞玉轩其他的伙计受了沈青沅的训练，连忙接上。
开出来的青玉籽料不算多上品，平日里去买个这样料子的成品物件也不过七八两银子，此时被几位伙计一恭维，再加上还是自己亲自挑出来的，这青玉籽料就无比珍贵了。
“不知公子这玉料解出来是带回家还是让师傅帮您做物件呢？若是做物件这里有咱们店的图样册子您尽可看看，只收五成工费。”
“刚才你们掌柜的说可以找般玉师傅出手，不知这价格几何啊？”那公子显然是对这玉起了感情，想找个最好的师傅。
“来，公子可进店铺详谈。”沈青沅将人迎进铺子里。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再出来时，沈青沅朗声道：“陈公子预定了般玉师傅的第三个名额，恭喜陈公子！”
挑出青玉的陈公子出来时红光满面，显然非常高兴：“掌柜的，那我就一个月后来取货！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
“你放心您放心！咱们般玉师傅的手艺在这摆着呢，绝对让您满意！”
古代的解石工具到底不比现代，即便是四台水凳工作不停效率也还是低，好在玉籽料的皮不厚，擦擦磨磨也能看出个大概。
开出玉的人有钱的就进店详问般玉师傅能做什么，没钱的也都找瑞玉轩的师傅给做物件了，毕竟只收五成工费，半价谁不乐意呢！
当然也有没开出玉的——周言良，刚才的富家公子。
他花了五十两银子打了个水漂，还没来得及发火，沈青沅便将他拉进店里，告知他一个月后店铺将会上新般玉师傅的物件，他若来买，无论大件小件都有折扣。
周言良听了心里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