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见面是腊月二十九,我们店年前就营业到这天。
送走最后一只修毛的小狗,我走出店门伸了个懒腰,蹲下身准备点支烟。
掏出打火机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火被栓栓一爪子拍灭的画面,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我家消防栓吗?”
何欣的声音就这样突然出现,和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奋力挣脱她的怀抱,扑向我怀里的栓栓。
“你怎么来了?要给栓栓修毛吗?”
“不,你上次剪的可以了。”何欣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蹲下,就好像我们是熟悉的老友。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如果我说我无家可归呢?”
何欣歪着头看我,刚触碰到她的目光,我的眼神就不自觉躲闪。
“会打游戏吗?”何欣突然问我。
“啊?打什么?”
“英雄联盟。”
“喔……还可以吧,有一段时间没玩了。”
“下班了吗?”
“嗯,下了”我乖巧地点点头。
“那走吧。”
那天我和何欣带着栓栓,在网吧打了通宵,栓栓在一旁睡的很香,像是早都习惯了。
何欣的VN确实不错,而我什么位置都很菜。
和她开的第一把,我选了皇子打野,打出了我三年英雄联盟生涯里玩的最好的一局,整局游戏犹如神助,何欣也频频夸赞,满意地跟我开了接下来的一局又一局,然后毫无意外的连跪。
终归是再也破不了「赢一局就下」的魔咒,我们就这样在峡谷战到了天明。
“我觉得你在演我。”
通宵时长不足的提醒出现时,何欣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困懵的我给不出任何回应,此刻只想倒头就睡。
腊月三十的清晨,我和何欣从网吧出来,她带我去了她租的房子。
两室一厅,她和栓栓睡主卧,隔壁的房间是何欣的衣帽间,没有床,她给我垫了两床褥子,我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下午六七点才醒来。
我是被我爸的电话轰炸醒的。
接了电话我爸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问我大年三十不回家,野到哪去了。
我起床胡乱洗了把脸,准备去跟何欣道别,却发现何欣不在卧室,准备给她发消息时,何欣带着栓栓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蛋糕,一小提啤酒。
“你通宵起来就吃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蠢的话。
何欣轻笑一声,顺手把啤酒递给我“今天我生日。”
“啊……”突然得知这个特殊的日子,毫无准备的我有些手足无措。
“你要走了吗?”何欣把蛋糕放下,回头问我。
“没……没有,我就是饿了。”我一瞬间就决定留下,在背后偷偷把手机调了静音。
我给何欣点好蜡烛,认认真真地唱了生日歌,何欣许愿许了有一首歌那么久。
面对面看着她吹灭蜡烛,抬头看向我时目光闪烁,我突然很想帮她把所有愿望都实现。
“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你觉得呢?”
“我希望,以后你每次的生日愿望里都有我。”
“这算是表白吗?”
“是。”对待感情我一向单刀直入,这点我似乎很不像水瓶座。
“那我接受了。”何欣笑眼盈盈,回答得很是干脆。
很奇怪,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晚我还是留下了。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就陪彼此跨了年,我是为她留下,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也不回家。
我没有忍住提出了疑问,才知道何欣在认识我之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
我们当地的习俗是,年三十外人不能来家里,何欣是嫁出去的女儿,也属于这个习俗里「外人」的范畴。
即便她已经离婚,即便大年三十是她的生日,但从嫁出去的那天起,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同娘家人一起庆生。
她在同我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平和,看起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她依旧是笑的眉眼弯弯,我却心疼的想要为她讨个说法。
可是又该向谁讨呢?
当初定下这般规矩的老祖宗,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吧。
跨年的那晚下了好大的雪,但是一点也不冷。
第二天一早,何欣和栓栓送我回家,我们踩在积雪上慢悠悠地走着,厚厚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偷偷回望,走过的路上留下我和她一大一小的脚印,还有栓栓踩过的一个个小梅花。
我向来讨厌束缚,但那一刻我突然想和她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