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西斜,光影转移,两人都站在了阴影里。
崔晓鸢饱经摧残的躯体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站在高大的冯鸣舟面前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记,出于对疯鬼院的恐惧,她当然不能说实话。
“我在路上飘着,不小心撞到他车挡风玻璃上,害他出了车祸,良心不安才一直跟着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看见我,你做鬼时间久、资历深,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冯鸣舟眉头微蹙,审视着面前哆哆嗦嗦的崔晓鸢,先不断定她话里的真假,但她确实没有能耐能让活人看见她。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少,能看见鬼的人也有,但大都是体格比较虚弱的,比如濒死之人。
这样想病房里那个半死不活的也算附和条件。
崔晓鸢看冯鸣舟不说话,想着他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顺带着转移话题,“那个你怎么来这里了啊?你片区不在越城吗?”
冯鸣舟转过身去,望着漫天的红霞,飘逸的云朵,还有远出的群山,内心波澜不平。
崔晓鸢看他这样子,想着他是不想回答了,就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四个字,“工作调动。”
回答这么慢是为了报复她刚才跑神?
为了尽快结束对话,她敷衍的尬笑两声,说调动的好。
冯鸣舟却又问,“你这次见我,怎么没有提要走的事儿?”之前她总缠着他,让他赶快送她走,这次见面却总想躲着他。
“我还没有路费。”崔晓鸢不想说她已经死了两年了,还是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死了的事儿,更没有人为她上供送钱。
冯鸣舟转过身来,看着崔晓鸢宛若纸片的身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狠下心说道:“你这副样子若是再不好好养着,怕是还没等凑够路费就灰飞烟灭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医院里天天都在死人,你待在这里再被吓死了。”
这么小看她?忍不住转头瞪了他一眼,现在她这副样子一定是很凶恶的,“冯鸣舟,你能不能不要咒我?还有我已经死了,若是真的不小心灰飞烟灭,也算是命该如此,反正当个人也没什么好的。”
撂下狠话,崔晓鸢掉头就走。以防后面的人追上来揍她,小步子倒腾的飞快,转弯处没有防备就撞上了人,摔倒在地上。
哦,不是人!人撞不到她。
对方显然也被她的鬼样子给吓到了,不顾腿脚不好尖叫着跑开了,这么大惊小怪看来是刚死不久。
崔晓鸢被撞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躺在地上起不来,艰难的爬到墙边,想靠着墙缓缓,却被人从背后给拎了起来。
冯鸣舟半拽半抱的把人从地上拎起来,那感觉轻松的跟捡垃圾似的,一句话也不说的转身进了楼道,显然是想走步梯下楼。
“冯鸣舟,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崔晓鸢扯着嗓子喊,却没想到冯鸣舟真的把她放下了,没有防备的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还好有冯鸣舟的腿靠着,才没有很狼狈。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瞪着冯鸣舟,“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摔在地上很疼的好吧。
冯鸣舟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俯看着她,腔调讨厌的回道:“不是你让放开的吗?”
崔晓鸢自知理亏,但为了发泄不满,还是对着冯鸣舟的腿给了一拳。她那点力气给挠痒痒差不多,冯鸣舟抬手看了看表,没时间再和她闹,就重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崔晓鸢怕他再给她扔了,就乖乖的窝成一团,还没到楼下就睡着了,也可以说是昏过去了。
冯鸣舟看了眼怀里昏睡过去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带她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处。将她放在客房的小床上,又湿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毛巾投了几遍水才给擦干净,盆子里的清水也变污水,浇花都不用再洒肥料的程度。
收拾完给她盖上被子,忍不住嘟囔了句:“小脏鬼。”
崔晓鸢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最怕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了,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摸到一处好似窗帘的东西,她偷偷的扯着一角拉开了些,阳光顺着缝隙就泄了进来。
黑暗被驱赶,她也脱了力气摊在地上。
冯鸣舟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就看到崔晓鸢歪在角落里,阳光就落在她脚趾外一寸的地方。他走过去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床放置的离窗户远,阳光只落到床脚的木质地板上。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我刚搬来,一会儿去买盏小夜灯。”
冯鸣舟看她额头都是汗,拿过纸巾帮她轻轻擦拭,而一向最烦人碰触的崔晓鸢,却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来是又想起那些事儿了。
“起来吃饭吧,吃完你去洗洗,我在路边捡了件衣服送给你,就挡抵你之前的工钱了。”
崔晓鸢听到钱这个关键字,眼珠才开始转动,不可思议的看着冯鸣舟,“你竟然不和我商量就把我的工钱花了?”这个真不怪她反应过度,而是她真的很久没拥有过钱这个东西了,也是因为没有钱她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她回过神儿来,冯鸣舟松了口气,从床边坐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不是你太脏了,看我刚买的新床单,被你睡了一夜就成破烂儿了。”
崔晓鸢从床上爬起,看着身下的床单、被罩还有枕头,确实都黑乎乎的,沾满了泥土。她之前也是爱干净的人,只是沦落为鬼后,被迫邋遢了起来。
现在看着这些她确实有些不好意思,这里还是冯鸣舟的家,她记得他是有洁癖的。刚开始合作那会,和品牌方一起开会,她不小心把咖啡洒到他手上一滴,他就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手都快被搓破皮了。
“等我有钱了就赔你。“空头支票要多少她有多少。
冯鸣舟也懒得搭理她,催她去洗澡后,就开始收拾房间,把床上用品都扔进洗衣机,洗衣液、消毒液、柔顺剂倒了一堆,在洗衣桶里搅了一上午才给捞出来晾晒。
要不是怕伤到崔晓鸢那微薄的自尊心,他肯定都扔了。
在别人家里洗澡是件很尴尬的事情,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一向嫌弃她的冯鸣舟。
最后好不容易收拾好,崔晓鸢扭扭捏捏的穿着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