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愿,第二日式微虽退烧,但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白隻临行前安置好阿婆和式微,晴光下,他提着剑的身影越来越远,阿婆苦涩地望着他,心中为他祈福着。
分明未造恶业,却受尽劫难。
若世间真的有神明,为何不愿看他们一眼。
阿婆闭上双眼,岁月的斑驳早使她容颜不复,鬓边全白,徒余沧桑之色绕身。
…
古怪的味道扑鼻而来,且茶反射性捂住鼻子,心中忽觉不妙。
有人死了。
当那具尸体被人抬出来的时候,孔天南死死地盯着他,尸体此刻已经僵硬,散发着臭味,看样子昨夜就没了。
他眼眶有些红,且茶瞧见时还有些惊讶,而一旁的杨邑依旧木讷般站着。
此人正是昨日孔天南话中卓有成效的试诊之人,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暴毙。
朱太守许久未见,此时神色有些悲怆,侧身瞥见孔天南时,叹了口气:“诸位尽力了,生死有命…”
孔天南咬牙:“明明昨日他状况已经好了许多,甚至不过多久,他一定…一定可以痊愈…”
他攥紧了手,心有不甘。
到底是行医于世,纵使他脾性多么大,对于患者终究是一视同仁,包有救世之心,然就这般眼睁睁看着自己诊治的患者了无声息,也算是一种折磨。
朱太守看着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许是回光返照吧,多亏你们,这些日子黎下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了,我们还要感谢你们呢。”
孔天南不愿与他周旋客套,“死了便是死了,用不着感谢。”
他这话说得别扭,转身便走,一旁的杨邑紧紧跟着。
朱太守讪讪笑了,扫视了一圈,瞧见且茶,“诶,这位医者情绪有些激动,你们多加注意,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且茶礼貌点头,朱太守离开后,她便急急寻李长景去了。
朱太守说得不错,这些日子并无新的患者增加,集中的疫者都在大院内,但是这病来得怪,症状也怪哉。
李长景听了且茶的叙述,开口道:“疫病刚开始时,有些初患病的人基本上都难逃一死。”
二人隔着木门交谈着,清风徐来,且茶思路清晰了几分。
“但是那些人死后,第二批患者们只是陆续咽喉疼痛,咳嗽不止,有的甚至身体局部溃烂,但是并无性命之忧。”且茶抬起手放置下颚沉思着。
李长景点了点头,发觉且茶应当是看不见又应声:“不错,但例外又出现了,便是方才那具尸体。”
且茶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要破竹而出,李长景见她沉默,往前走了一步,离木门又近了一些,他放低音量。
“那日你为何不允我吃这里的饭食?”
且茶压低声音,“总觉得有人动了手脚,但我也拿银针探过,并没有毒,总归警惕些好点。”
李长景笑了笑,“阿宓成长了。”
且茶摇头,“你今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切都好,阿宓的药很有效。”
且茶听了这话,并没有放下心来,想起方才朱太守那句“回光返照”,心下依旧不安。
“我不放心,我再与你把把脉。”
且茶退回石桌旁,李长景也没有拒绝,纤细修长的手推开木门,日光有些刺眼,李长景眯了眯眼睛,待看清后便瞧见且茶那双清澈的眸子。
待且茶把完脉后,见脉象很平稳,又观李长景面色红润,病态之气不复,才放下心来。
“如何?这下可放得下心了。”李长景问道。
且茶点点头,“夫子的医书真是有用,等他归来我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李长景望着她,“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看着事不关己的模样,其实对学医也很有兴趣吧?”
且茶轻笑:“起初只是觉得寻常,我幼时多病,夫子妙手回春,让我对医术心生起憧憬。”
想起什么,她眸色黯淡下来,“但也因为病情反复,更别说出诊了,阿爹总是会担心。”
李长景想抚摸她的发丝,却终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尚书如今并未派人过来,想来也是相信阿宓有自己的主见。”
提起且尚书,且茶眉间阴霾更甚,还不知道事情解决怎么和阿爹交代呢。
二人闲谈不久且茶便回去了,将先前的药方整理好,准备再观摩几日,等李长景真正痊愈后再将药方给朱太守分发下去。
到那时,她便功成身退了。
只是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身后阴恻恻的,像被毒蛇凝视着一般,她不觉得自己多虑,但也猜不出缘由,只好警惕着。
阿宝从外又提着水归来,袖子被她挽起来,一身男人装扮看着像个小少年,见且茶在屋里,阿宝笑开:“公子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且茶点头,信步走到她面前接过水桶,“这几日你多劳累了。”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啊,公子莫要挂心。”阿宝笑道。
且茶揉了揉她的头发,“等黎下事情过后,回去若阿爹不禁我足的话,我们去八珍阁好好吃一顿!”话音刚落且茶已经推开门准备去屋外熬药。
阿宝笑逐颜开,眸中满是期冀,仿佛可以瞧见自己在八珍阁内大快朵颐的模样。
只是还未等她应且茶的声,下一秒她瞳孔急剧紧缩,一道刺目的亮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冰冷的刀刃横在且茶的脖子上。
还未等阿宝大叫,对面那人一袭黑衣,声音寒凉回荡在二人耳畔。
“不要出声,不然你们立马就会死。”
他语气威胁气息浓厚,且茶咽了咽喉咙,身形僵直,颤动的睫毛昭显了她此时的紧张。
阿宝站在原地,眉头死死拧着,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见她们安静下来,才开口:“把你的药方交出来。”
且茶心脏狂跳不止,药方…他怎么知道药方?
难道这几日跟着她的一直是他?
“……什么药方?”且茶按耐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