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的秦佑身形僵了僵,眸光深得透不过一丝光。
“知道了。”
而段泽曜看了看她,当瞧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冽,又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挠了挠后脑勺,咽下分泌出的唾液,道:“祖宗,抱歉,我那时没过脑子,急了。”
秦佑还是神色未变,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治你的伤去吧。”
段泽曜见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想着涂完药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等他走后没多久,秦安璲便被人扔进了包间。
骨头和地面的摩擦声响得很,听得让人心惊。
秦安璲也没好到哪去,半身都是血。现在又被扔了一下,唇色都抿得泛白,但眼里的阴鸷藏都没藏。
秦佑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反而还随手接过了纪执给她倒的甜牛奶。
“呵,我的好妹妹,现在倒是威风了。啊………”
他本想站起身,但膝盖还没直,又被一旁的周严踹得跪了下来。
秦佑:“秦安璲,别说妹妹这两个字,我觉得恶心。”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秦安璲大笑,笑着笑着,眼眸带上了几分水意,眼角也有泪光闪烁。
“哈哈哈……秦佑,妈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可能还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他仰起头看向她。
“是!”
秦佑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也是平淡的,甚至平淡到有些可怕。
“为什么?全家人都把你捧在手心上,你明明才五岁,这种事你怎么……下得了手!”
得到答案的秦安璲,满腔怒火,心绪纷乱。
明明早就知道了,自己还非要犯贱地亲口问她一句。
心就像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酸涩、苦楚、恨意都涌了出来,掀起的潮水像是要把他淹没。
“明明……明明全家的宠爱都在你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满?”
“六月二十五号那天,明明是你我一起出生,可所以人都在庆祝你的诞生!”
“秦佑,我没错,要是错了,也是你们逼的!”
秦安璲的情绪越来越暴躁,声嘶力竭地在控诉自己这些年没得到过的公平。
“秦安璲,人可以傻,但不能傻一辈子。”秦佑出声打断了他的嘶吼,那些话听得她心烦。
兜兜转转,还是这些问题,这些不该有答案的问题。
这些事情就像冰山一角,谁也不知道冰凉刺骨的水下掩着怎样的山体。
许是秦安璲的情绪感染了秦佑,她身形僵着,但右手却在颤抖,四肢冰凉无力。
突然,一个宽热的手掌裹住了她的右手,把她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纪执把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部,似在安抚。
靠着他的胸膛,秦佑鼻端全是男人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脑袋一时空白,只记得他身上的暖意。
而后纪执又拉开些距离,用手捂住她的耳朵,散漫勾唇。
“秦小佑,没什么好听的。”
两人的现在的相处有些亲密,让秦佑不觉不知中红了耳朵,脸上绯红,却也打乱了心里那些对往事的思索。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温和下来,一旁的欧珩也拿起一杯酒,一边打量那两人间的相处,一边慢条斯理地喝酒。
这模样,像极了前排的吃瓜群众。
当视线扫到地上的人,欧珩眼里浮现一丝嫌弃,开口调侃,“还在外头呢,你俩矜持点,地上还躺着个人。”
话音刚落,纪执看见秦佑的耳朵又红了几分,垂眸低笑,“佑佑想怎么做?”
语气中不经意间藏着宠溺,好像无论她做什么,纪执都会给她兜底。
秦佑稳了下心绪,又看向秦安璲,没有亲人的温情脉脉,只有早已凉了的心。
“秦安璲,你该庆幸当年名声大噪、风光无限的人是我。”
“有人和我说,你只是不知道而已,犯的错该原谅。但是那份原谅,不该是我给。”
什么叫不知者无罪,难道就要凭“不知”这两个字抹去他做的所有事?
而她呢?她自从出生就在被人算计,他们选的牺牲品是她,并不是秦安璲。
而她那些所谓的错,又有谁能给她原谅?难道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还她一句道歉吗?
而且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道歉吧?
她也想问为什么,可是答案却很简单,简单到觉得荒唐。
说完,她主动握住了纪执的手,转头对上他的眼眸,那深沉的眼里有藏不住担忧与安慰。
“秦安璲你直接让人把他扔回秦家就行,剩下的,你帮我处理下吧,我去下洗手间。”
纪执知道她心里难受,想要独自平静,把那些刚被撕开的伤口缝住。
“好,我在这等你。”
…………
躲进卫生间的她,从兜里掏出了烟,抖着手点烟。
当烟燃起猩红的火光,她才觉得世界有些实感。
她以为有些东西埋在心里,随着时间过后,再拿出来时,她会多一点淡然。
可事与愿违,那东西是扎在心上的刺,一碰就疼,拔也拔不出来,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她。
就像今天,她狼狈得很。
…………
秦佑在洗手间呆的时间有些长,最后洗了把冷水脸就出来了。
脸上还残存的水渍,称得那张冷清的脸越发瓷白光滑。
刚一出来,便看见转角处,纪执靠在墙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恰好那里的灯光昏暗,穿着黑衬衫黑裤的男人似乎与黑暗共生,浑然天成的清隽高贵,贵不可攀。可他唇边的笑意,像冬日的暖阳,又能给人接近的勇气。
见她出来脸色还是难看的,纪执迈了步子主动上前,搂上纤细的腰,把人拉入怀里。
两人都没说话,默声互相拥着。
不知何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无力得很。
“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