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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车走了,弋者文在老街骑楼随便找个位置睡觉,打算第二天再坐早班公交回物流园。

拢衣躺在连廊,对面是散发荧光的灯牌——张记南珠珍珠铺。

两年前吉苑是高中生,弋者文是流浪者。

现在的她依旧鲜亮,他是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如果没有两年前那件事,他们是永无交集的天际线、海平线。

可惜。

弋者文闭眼酝酿睡意,试图适应室外环境。

“嘿!嘿嘿~”

怪声接近,弋者文睁眼。

在肩膀被触碰时,他反手一捉,旋即转过身跪起,捏扣住来人腕骨。

那人痛得跌在地上,大声嚎叫:“诶诶诶!痛啊!你要弄死我老头子啊!”

声音耳熟,弋者文松手,才辨清暗处那张老脸。

“是你。”

“是我!”老乞食没好气,揉着他的手腕,“九斤跟我说过近日小心,我还不信咧,真是流年不利……”

弋者文瞥他一眼,离远两步,靠坐在墙壁,不再吭声。

难得有搭子,老乞食收起埋怨,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两年前你是不是到过这?”

“嗯,在这乞食。”弋者文不忌讳。

老乞食这才将话挑明,“我就说看你像带着那小乞食的人。”

弋者文眼风一扫,老乞食以为触犯到他隐私,就识趣不说了,点起真龙烟。

海风湿,烟雾一散开就淡了。

真龙烟,小乞食。弋者文想起许多和李明川相处的细节。

十岁的年纪,一门老成心思,会抽烟,常在地上捡烟蒂。十足的乞食老油条。

弋者文初次到老街时,就因抢食差点着了李明川的道,他将捡到的钱包扔弋者文身后,指认小偷。

失主一看钱少了,想上前理论,却见弋者文人高马大,面相犀利,不敢发作。就少了几十块钱,纯当喂狗了。

李明川就拿着那几十块钱去了小超市,买了一条真龙烟和吃的,弋者文守着逮他,用蛇皮袋给他罩捆住,拽进巷里,亮出把不大的折叠刀。

刀光凛寒,惊慌失措后,李明川看是弋者文,恨恨地呸一口痰,不服输的劲。

幼稚的脸,倔强的眼睛。十岁的李明川让弋者文想起自己。

六岁被领养,手续不全上不了户口,后面养父母生不出孩子,感情破裂离婚,八岁的弋者文和爷爷一起生活。一年多后爷爷去世,养父重找了个女人,没过多久将他赶出家。他就委身在村外牛棚,拾荒捡食,度过了几年。

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永不服输的眼神。

弋者文收刀放开他,退了烟,将钱和食物丢还给他,什么狠话也没说,当没发生过这事。后来也有过几次原则性的矛盾,磨合之后两人便熟络起来。

“喏!抽不抽?”老乞食递了根香烟。

弋者文没反应。

老乞食将烟尾贴近自己燃着的香烟,嘴巴嘬了两下,点着了递给弋者文。

弋者文低眼看了会,终是接过。烟入喉呛,但不难抽。

“这潮湿的空气,像要下雨。”老乞食说。

胸腔滚辣,弋者文默默适应烟。

之后,雨下起来。

连廊内的青石板泛潮,老乞食合衣躺在里侧,口中叨叨念念地,直到睡熟。

“还是那小乞食命好哩,被一对找孩子的光鲜夫妇带走了,肯定是过好日子去了……”

烟剩三分一,弋者文曲指弹掉。

烟蒂在地面蹦跶几下,被雨浇灭。

万有皆寂。

弋者文抱臂躺下睡觉。

天亮,重回轨道。

*

吉苑六点钟出门,身后的摸乳巷,弋者文低头走出来。

一个奔向物流园,一个赴往海边日出。

还早,外沙岛的栈桥上只有吉苑一人。栈桥呈T型,延伸进海水里,她坐在右半桥沿,脚伸出石栏外,晃在海面。

海风催潮,波涌叠生,漫天霞云横卧。

天际与海线起初模糊。

当亮光于一道裂缝中挣破,眨眼间太阳浮出海面。

海鸥掠飞,天海一色,片片跃金。

不过转瞬,世界已醒。

吉苑起身回去,禁渔期的码头,渔船挨挤一起,随海浪磕碰作响。

今天周六,廖蓬欢昨晚就坐动车回了北海,微信约吉苑去她家吃饭。

张絮眉也起了,在料理花圃。

吉苑说:“我今天跟廖蓬欢有约。”

张絮眉背对着她,“嗯。”

衣柜里挑了件小衫和牛仔短裙换上,梳妆台面一排发圈,全缀着紫色水晶,款式的区别而已。吉苑梳头发,就近拿了个发圈扎马尾。

背上挎包下楼,走到书架前,《春雪》的书角已经被她的钥匙串磨损。

拿了钥匙,出门打车。

十来分钟就到了廖蓬欢家小区,她爸爸的生日宴在中午,吉苑去太早了。

不过廖蓬欢家人都习惯了吉苑的不同,多备早饭让她一起吃,吃完廖蓬欢拉吉苑到房间里坐。

房间开着窗,室内还有冷气,应该才关的空调。

廖蓬欢问:“热不热?给你开空调。”

吉苑说:“风扇吧。”

廖蓬欢打开台扇,移好风向,坐床边, “起这么早,你又去看日出了?”

“嗯。”

“从小在海边长大,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看挣脱的过程。”吉苑煞有其事一句。

廖蓬欢无语, “算了,说其他的。我还叫了几个在北海的同学,初中高中都有。”

“彭慧他们吗?”

“嗯,和他们聊不来你听就行,多接触人气,苑妹。”

吉苑淡笑,“你觉得我少人气?”

廖蓬欢托腮思索,“嗯……怎么说呢,确切讲少点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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