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摊主远远见打架的人过来,还有点后怕,在犹豫要不要收东西走。然而看到后面的吉苑,裙子沾血脏了,便有几分猜测。
地摊摆的都是小衣服小裙子,弋者文就站在这堆花花绿绿前,肃着脸地巡视。看了两分钟,实在没头绪,他问:“有没有其他的衣服?”
女生看眼安静待在他身旁的吉苑,判断她的尺码,说:“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弋者文也撩了眼吉苑,裙子太短,腿露太多,所以才惹事。他提要求,“T恤裤子,宽松的。”
“嗯……”女生咬着嘴看自己的货品,因为进货杂,风格又多是甜美风,休闲款少之又少。她眼睛突然一亮,在一个大黑袋里翻找出几件衣服,“有情侣装的男款,要吗?可以拿最小码。”
弋者文不想费时间研究这些,随便点头,“拿吧。”
“就要一套吗?”
此时的吉苑像个局外人,垂首盯着自己的脚丫,脚趾一翘一翘地动。弋者文眼尾瞄着她的小动作,他对她身上的裙子有着说不清的排斥。
“两套。”
“好的。”女生抽出个卡通提袋打包。
虽然生意做成了,但她有些些疑惑,一般男女买东西,多数听取女生意见,而这位女客人却是配合的那方。不过一想方才狗血的“夺爱”戏码,兴许里面有着错综复杂的八卦。
“多少钱?”
话语打断女生的浮想联翩,她笑着说:“原本卖90一套,两套算你160。”
弋者文掏两百现金,女生接过,找零时顺嘴问:“需要凉拖吗?新进的新款,鞋面有可爱的葡萄串串。”
衣服摊边上有个展示小鞋架,凉拖有粉色紫色,缀满圆圆的小葡萄。
就在弋者文犹豫时,一直沉默的吉苑突然伸出手,指鞋架最底的一双棉麻拖鞋,“我要那个。”
她稍侧脸,仰目光看弋者文。从这个角度看她,小小的,有那么点不该有的乖。
女生也在等弋者文表示。
在关注中的弋者文,不自觉提正肩膀,头一点。凝结的气氛一散,他轻松了。
女生询问吉苑,“你的鞋码是?”
吉苑说:“36。”
弋者文听了,垂在腿侧的手微微张开。就一拃这么长。
淡卡其色,简朴显旧,原本以为粗糙的鞋子,吉苑穿上后,却有衬托的素净。这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最后剩了十块钱,往回走。
走到一家卖数码产品的摊子,吉苑停步,又望了望弋者文。他冷着表情撇开脸,顿足。
吉苑挑了一根数据线,老板伸手,“明码标价十蚊纸!”
十块钱精准地扔到老板手里,弋者文头也不回地走了。
鞋子合脚,吉苑拎着自己的东西追上去,明明跑得不慢,大街上不见了他的人影。
于是她慢慢地走,到了物流园大门口,还时有人出入。抬眼望月亮,才爬到半空,夜还早。
收回视线,她发觉龙眼树下有个暗影。树冠密,路灯又远,那是个光线死角。
吉苑移步过去,手提袋是塑料的,会发出簌簌的声响。周边不静,但那个背影给她的感觉寂静。
走到花坛的另一边,吉苑坐下,伸直腿休息。
弋者文在花坛另半边,垂头弯背,腿长长地斜支着,手时不时地揉鼻梁骨。流了那么多血,鼻窦连着额头隐约作痛。
夜露还未降,风只是减低了点温度,依旧是热烘烘的夏晚。
吉苑看到龙眼树结的小果,密集地悬挂枝头,不知道能长成多少。
休息够了,吉苑起身回旅馆。
走过一半路程,吉苑听到了声音,特意放慢速度。
弋者文常穿帆布鞋,仿版的匡威,橡胶底擦地会发出吱——的声音。平时没注意,在冷清的街道特别入耳。
他的影子先跟上,黑影的肩线逐渐与她齐肩。
前方就能见到旅馆的灯牌了。
弋者文高吉苑那么多,她知道之间还有段距离。她看着眼前的路,轻声说:“你打了那个人,不怕丢工作吗?”
时间过去,久到昏淡的路灯已照清旅馆。
一声“哼”,不屑,反驳。
他在她身后,阴森森地说:“我等着杀你,还会怕这些?”
不知道是故意恐吓,还是现在就兴起杀她的念头。
旅馆到了,吉苑止步,她回头看弋者文。两米之外,他又点了根烟,不过只是夹着,因为烟头被灰覆盖,奄奄一息。
“也对,饥饿跟坐牢比,是小事。”
弋者文抬了目光,烟灰随之晃落,继续燃烧。
“你觉得我会傻到再进一次监狱?”他直直看着吉苑,灯影下的半张脸,隐晦冷厉。
吉苑想起在外沙海,想起他走到自己的位置,说他再活不下去时,再亲手了结她。
“那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弋者文不语。
吉苑语气微微逼迫,“‘你死了,我就能活‘这句话。”
仅仅是想让她痛苦吗?
弋者文张开的五指握成拳,那半截香烟活生生地捏进掌心,他无声地直视吉苑,沉抑的目光里,不知又有多少恨。
吉苑迈步,拉开旅馆的门,转身关门时,再次看了弋者文一眼。
又是那个死去的眼神,不希望,不波动,像个无底深渊,静待着弋者文坠进去。
李明川不知所踪了,他就是个十足十的恶人。一个恶人,做什么都不为过。
他喊出声,“吉苑,你该滚了!”
门缓缓阖上。
弋者文倏而像受到刺激,挥动着双拳咆哮:“给我滚!给我滚回你该呆的地方,等我去杀了你!”
门彻底关紧。
暴起的愤怒隔绝在一层薄薄的玻璃外。湮灭无迹。
等吉苑上楼,躲在前台的阿姨才敢冒头,她探脖子向外瞧,那个后生仔好像没走,正蹲路边抽烟。
阿姨等了等,心里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