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群闹事的灾民,白珠就觉得有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 “今日我们到了赈粮的地方,就有一群穿戴干净的百姓围了过来。” “就像夫人事前猜测的那般,有几个心机叵测的人假冒灾民抢占赈粮。” “我们的人前去驱逐,他们不紧不害怕反而倒打一耙,说我们侯府仗势欺人,欺压灾民。” “一看他们那样儿,就知道背后铁定有人撑腰。” 韩北卿嘴角微微翘起,挑着眉好笑的问道。 “京城里的人?” 白珠闻言垮着脸,叹了口气:“原本我也这么想,可惜姐姐追查的结果,并不是那边的人做的手脚。” 韩北卿并没有惊讶,反而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 “一群本地人在捣乱对不对?其中不乏一些从未与侯府接触过的财主。甚至很多人只是普通百姓,却胆敢跟侯府对着干。” “你跟金珠她们都想不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竟然如此大胆,敢于朝廷作对。” 白珠震惊的看着韩北卿,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对夫人的聪慧感到不可思议。 “您是怎么知道的?” 白珠问完这句话,惊觉不妥,随后自嘲的笑道:“大龙是您跟前最得力的人,他整日跟老百姓打交道。没想到他打探消息的能力,竟然比我们的探子还要厉害三分。” 韩北卿冲着白珠摆了摆手,看向窗外长叹一口气。 “你无需懊恼,这事儿倒也不是大龙说的。” 见到白珠吃惊的表情,韩北卿自嘲一笑。 “你们虽然是名义上是下人,却是跟着侯爷出生入死的。” “能与你们相较量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你们自以为出身草莽,殊不知在真正的贫民眼里,你们早已是高不可攀的贵人了。” 起初白珠对韩北卿的这番话并不认同,但细想一下,发现现实确如韩北卿所说。 白珠细思极恐,震惊的看着韩北卿。 韩北卿闭着眼睛养精蓄锐,一副没有将白珠的表情看在眼里的样子。 “我就不同了,我出身微寒。能够明白底层百姓是怎么想的,他们为什么宁可冒着得罪朝廷的危险,也要去抢占这点粮食。” 韩北卿轻飘飘的说着自己的出身,从前不曾介意的东西,嫁入侯府之后似乎也从未避讳。 白珠不明白韩北卿怎会有勇气,将自己低微的出身坦然说出口的。要知道在京城里,那些出身稍微低一点的女人,从不敢将身世宣之于口。 韩北卿睁开眼,对上白珠还未收回的复杂表情。 看见白珠慌乱的样子,韩北卿微微一笑。 “每个人的出身都是改变不了的,我从不觉得这是一个丢脸的事情。” “不过出身底层,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眼下还能给你解惑,你说对吧?” 韩北卿自嘲的冲着白珠笑了笑,而白珠像是被人看穿了小心思似的,一脸窘迫的红了脸颊。 “你咋这么可爱呢。” 韩北卿忍不住捏了捏白珠的脸,好笑的调侃着。..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又没有坏心眼儿。” “那些人假冒灾民的人,不过是觉得有便宜不占心里难受罢了。” “他们里面有许多人,家里吃穿不愁的,但是有丁点的便宜不占,比抽筋扒皮还要难受。” “今日既然出来了,不如去几个店铺瞧瞧去。” 说罢,韩北卿冲着外面的车夫大声说道。 “改道,进城。” 车夫闻言,拉扯着缰绳,一行人改去怀宁城。 在城门口外,已经有不少衣着破烂的流民纷纷往怀宁县城里进。 见到这一幕,白珠没好气的说道。 “夫人您看,这些人都是昌州一带的流民。昌州大水,淹没了数万亩的良田。” 见到韩北卿不吭声,白珠继续解释:“昌州地势低,这次山洪还冲垮了两个县城。据说有几个山都淹没了,昌州一带到处飘着尸体。” “这群流民无处可去,听闻怀宁县有侯爷坐镇,朝廷派来了赈灾粮,所有都往这边过来......” 韩北卿出嫁之后,顾胤将他在西南州府的所有家当全数交给她。 光是对账,韩北卿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与各处的管事见完面,韩北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满心惦记的是自己的小生意,因此在其他事情上的心思,就少了许多。 “我以为,只是洪水冲破了堤坝。侯爷日夜辛苦,是因为那些官员处事能力不行。” “竟没想到,今年洪涝灾害如此之大。家里回事的人,也从未跟我跟我说起过。” 白珠苦笑道:“韩家除了你跟县丞大人,谁又会关心老百姓的死活。” “至于大龙等人,他们效忠的是夫人您,所想所念的也都是如何搭理好夫人的产业。” “老百姓的事,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自然了,他们也没有能力关心。” 韩北卿低头不语,许是白珠的话刺痛了她的心,又或许眼前的灾情超乎了她的预料。 进城这一路,韩北卿都默不吭声。 “在城外看着还好,进城之后,这街道上到处都是居无定所的流民。” “长此下去,怀宁县城怕是要不安定了。” 韩北卿深知一个道理,不患寡而患不均。 三五个流民倒也罢了,靠着善良的百姓们接济,倒也能混个温饱。 可如今流民这么多,必然会引起本地居民的恐慌跟不满。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