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都敢跟我做媒的人非富即贵,傅夫人的提议是对表妹好。”苏彻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母亲来书信了……?”这怎么可能?!
母亲和父亲明知道她与楚子殊情投意合……虽然还没到定亲算八字的地步,可这月月的书信来往,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怎么会央求表兄替她寻亲事?!
“表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我来皇都,并不是为了……攀龙附凤,只是、只是来投奔表兄……”
她垂下眼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底气不足。
苏彻静静地看着她低下头。
他开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你已经到了婚配年纪,在皇都寻一门好亲事不好吗?还是说……你已经心有所属?”
“……”傅茗怔怔地抬起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成亲?
……苏彻是想要把她赶出大理寺?
她还要找到父兄舞弊一案的真相,她还要找到楚子殊,在这之前,她怎么能成亲呢?!
绝对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大理寺!
……说她心里已经许人?
……绝对不可以,这就暴露了她在找楚子殊的事。
什么理由,可以长久待在大理寺,还能看起来合情合理……?
……
她凝望着苏彻,水灵灵的眸子里像是做了个狠决定。
只见,傅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格外虚——
“傅茗不敢欺瞒表兄……家门惨遭大变之后,傅家树倒猢狲散,傅茗已不敢再对男女私情有其他非分之想,只希望……希望能够一直留在大理寺,留在表兄身边。
……这三个月来,只有表兄肯不计前嫌,收留傅茗在苏府住下,表兄的恩情傅茗永世难忘……只要表兄不讨厌傅茗,傅茗……便不离开苏府!”
傅茗干脆豁出去了,说完之后,连忙跪下来,给苏彻扣了几个响头。
心说,这时候她已经要不得什么面子了。
只要表兄能把她留下来,让她顺利找到科举舞弊案的卷宗,她便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
就算将来被苏彻发现真相,被他碎尸万段……那她也认了。
傅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面子有什么重要的。
……
苏彻根本不会想到她突然跪在了地上,语气娇娇弱弱地同他可怜巴巴求情。
更不会想到傅茗硬编出来的砢碜理由,居然是想要留在自己身边……?
一股莫名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受太奇怪了。
所有想问出口的话,在一瞬间,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可你若长久留在苏府,我要如何同傅夫人交代?若被旁人问起为何表妹迟迟不出阁,我又要如何作答?”苏彻俯下身,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把傅茗扶起来。
他的声音里,是在循循善诱,诱导她说出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既然想要留在他身边,怎么能不做一点他喜欢的事?
“我……?”傅茗抬起头,拉着袖子擦去硬挤出来的几滴泪水,迷茫的望着苏彻。
以苏彻的身份和地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大理寺卿的风险,问这些蠢问题吗?
他说道:“放在外人眼里,怕不是我欺负你势单力薄?”
“不,当然不是……!”傅茗眸子左右一转,连忙补充道,“是傅茗仰慕表兄,不愿意离开表兄!”
苏彻笑意浅淡。
他勾起唇角,甚是满意:“好啊——”孺子可教也。
“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让别人知道一下?”
“表兄……表兄想让阿茗做什么?”她颤颤巍巍的问道。
听苏彻这话的意思,他是同意让她继续留在身边的。
……算了,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傅茗的话正是苏彻想听到的。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刚刚送过来的贺贴,上面写的是启王殿下,请大理寺卿苏彻及府中女眷明日赴宴,送康宁郡主和亲。
苏彻把请帖递到傅茗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苏家贵为皇都名门,你又是极近的表亲,是该出去走一走的。”
傅茗心领神会,已经知道了他什么意思,连忙把请帖收下,说道:“阿茗明日一早就跟随表兄一起赴宴。”
她一口应下。
……
苏彻得到了满意地答复,终于是不在为难她,眼神扫过她仍旧死死攥在袖子里的卷宗,那书痕已经扣进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之中。
他若无其事转身就要回卧房,一面说道:“这些天累了,我在歇下,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你若觉得无聊,可以看一看书柜里有没有喜欢的。”
……她那样藏书,是在害怕自己会怪罪她吧?
……大理寺卷宗确实不可以被闲杂人等随意翻阅,但是——傅茗打算长久留在大理寺,也不能算闲杂。
……罢了,她想看就看吧。
自从傅茗搬进来住之后,大管家就把内屋两间大屋子格局重新排布了一遍,最里面是原本的睡榻,如今暖炉、汤婆子、棉被一应俱全,生怕睡在屋里的姑娘给冻坏了身子。
往外一间,是重新打扫出来的卧榻,只放了些苏彻简单的衣物。苏彻觉少,又修有内力,平日里拉下帷幔,只需躺下睡上三四个时辰便饱了。
唯一的缺点便是两个房间之间没有单独的木门能合上,当然,这缺点是针对傅茗来说的。
她看着苏彻衣袖翻动,几步之间人已经走到了内屋的转角处。
她才想起来自己袖中藏着的卷宗。
这书文格外厚实,以至于一直攥在手臂上,生疼的麻木了。
“嘶……”她悄悄地往内屋瞧了一眼,确定苏彻的动静是躺在卧榻上睡觉之后,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