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口梅子酒后,傅茗面颊上带着暖意,发现身边谢绥单手托着下巴,狐狸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久。
她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么,谢大人为何看我?”
“嗯……”谢绥慵懒的摇摇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从喉咙底发出声音。
“……”傅茗慌张的捏着绣帕在脸上胡乱擦拭,满脸茫然。
随后,谢绥“扑哧”一声笑出来,坏主意的笑道:“我都摇头啦,你还如此认真,果然是个好骗的小丫头——”
“你……!”
傅茗才醒悟过来,她被谢绥给骗了。
“不过,你脸上确实有东西。”
“什么?”傅茗警觉起来,刚刚才被骗了一会,总不至于连着再骗她一回吧……
谢绥凑近了些,朝她摆摆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一点。
傅茗带着一丝丝的好奇和狐疑,思量之后,好奇依旧战胜了警觉,白嫩莹润的耳朵贴过去。
“有……有点漂亮在脸上。”谢绥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些低低的磁性,和女子很难发出的声线。
暖气在傅茗耳朵边吹着,她一下子就红了耳根,连忙拉开距离,甚至想大骂两句“你个色胚!”
可仔细一想,谢绥也是女子。
她看着谢绥若无其事地咧嘴笑着,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还能给自己添一杯酒,她气也不大,很快就消了。
在旁边小声嘟囔道:“你若是位公子,整个皇都城姑娘都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捏了一小块席面上的果子来吃,眼神已看向了其他的方向。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身边的谢绥浑身一凛,眸子里很快的流转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狠意。
只是她掩饰得很好,那股杀气很难被人捕捉道。
……
宴会开到半晌,和亲郡主公玉婷一个人坐在喜房内,周围一片大红,却丝毫没有增添哪怕一丝的喜气。
身边嬷嬷眼神老辣,死盯着她一举一动,连小小的手指头蜷曲,都没有放过。
老嬷嬷看着旁边的烛台烧到了底儿,满是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弯着腰行礼说道:“奴婢为殿下添第二盏红烛,祝殿下与王子鸾凤和鸣、珠联璧合,来日举案齐眉,做一对福禄鸳鸯。”
而她这话在公玉婷耳朵里,更像是刺痛她的最后一根防线。
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她不敢显露一丝一毫的不悦。因为她知道,这一条路,已经是陛下心里板上钉钉的事。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从头到尾,陛下和皇后就没有要她做太子妃的意思,从头到尾,她都是在给旁人做嫁衣!
呵——
好说她郡主身份显贵,旁人见了都后怕三分,可在皇权面前,她不过是个摇尾乞怜、随时都准备好丢弃的可怜小狗,在适当的时机,就把她送出去。
“郡主殿下,您——”老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公玉婷粗暴的打断了。
“闭嘴!都给我闭嘴!!”
她一把扯掉头上的红纱盖头,整张脸怒气滔天,气得已经扭曲,丝毫不见以往的华贵气态。
老嬷嬷心里明白的很,嘴上虽说着:“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实际上宫里头的人精,心里头门儿清。她不过是个仗着家门的几分积蓄,就在皇都城里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论诗书还没外头的傅姑娘一半文采,论琴棋书画更是伯爵府大小姐的那一点子零头,还妄想有朝一日当成万人之上的太子妃……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今这当头一棒敲下去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叫人唏嘘,可见着这模样,又觉得活该。
公玉婷是彻底红了眼,宽大的火红喜袍在台面上一扫,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已经燃烧殆尽的烛台、红盖头、尾扇……撞在地上,叮叮当当摔了一地。
“你们一个个的还在这里装模作样?!难道你们——”她走到老嬷嬷面前,声音尖锐,指着她鼻子大骂道:“难道你们不是在心里笑话我吗??不是吗?!”
她已经丧失了理智,抄起手边的百合盆,直直的往嬷嬷身上砸过去!
老嬷嬷不敢躲闪,连忙跪下来,语气凝重地:“殿下万万不可,殿下伤了老奴,老奴贱命一条,死有余辜。
可今晚是殿下大喜,若是见了血,那才是万万使不得的!”
见血……
见血……
这两个字一下子萦绕在公玉婷的脑子里面。
见血了才好……
她手里的搪瓷彩盆逐渐放下来,转而搁置到台面上,已经疯狂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狂妄和无所顾忌。
“去——你去把宋思月叫过来——”
老嬷嬷一听到她提起伯爵府大小姐,心里头格外的紧张,连连给公玉婷磕了几个响头。
——这疯子,这会儿的还要找宋大小姐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她是想要来个鱼死网破?!
——对对对,她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老嬷嬷哪敢去叫,连忙劝道:“郡主殿下,大婚前不可见外人,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方才郡主已经出去过了,现在哪里能再见外人——”
“怎么你不敢去?你不是宫里头出来的么?怎么叫人你不会?!”公玉婷脸上挤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忽然间,她捏起老嬷嬷的下巴,声音阴沉,声调极高,带着阴阳怪气的语气逼问——
“还是说,你怕我冲过去杀了宋思月?”
老嬷嬷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瞬间慌了一息。
随后,她就听见公玉婷开口,继续说道:“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有蠢到杀一个陛下钦定的太子妃的地步……我只是找她约个人出来,而这个人怕是我不好叫出来罢了。”
老嬷嬷看着公玉婷的眼睛,那分明就是要吃人的眼神,宫里头那么多的妃嫔,害人之前,都是这个可怕的眼神。
她迟疑了。
“还不快去?!——”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