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跟康宁郡主算是结下了大梁子的,自此三番与她不合,这一回又是康宁落了难,她再出现,本就是带着嘲笑意味的。
能避开郡主,自然是要躲得远远的。
启王府是百年的王公宅邸,一应规制都是按着开国第一批王族的规矩来置办,即使如今的启王殿下在朝中地位飘忽不定,一般宵小也依然不能真正动摇启王府的根基。
启王府男眷女眷是分开着落座的,傅茗先前已经吃过周小乔家的席面,对里头的讲究和座次尽数看在眼底。
她是作为苏府女眷来的,位次要跟苏彻相配。
这么一来——
她看着不远处朝她招手的谢绥。
谢绥三两步便走到了傅茗面前,漂亮的狐狸眼上下随意的打量了一番,“傅姑娘来了,我倒是一通好等。”
傅茗心里一直都对谢绥是感激的,先前那样帮着她,在这一圈皇都小姐们当中,又乐意主动跟她拉家常。
而大理寺卿与都察院都御史职位相当,她坐在谢绥身边在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谢绥以往都是跟着官家人一道的,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谢绥八面玲珑,一眼就看出了傅茗的困惑,玩闹似的坐下来,嬉皮笑脸道:“你跟康宁闹得满城风雨,今日又是她出嫁,你再过来,她恨不得把你吞了。我过来,自然是给你大场面——谁让你讨人喜欢呢~”
傅茗被她说的不好意思,霎时间粉嫩面颊红扑扑的。
“非是我要与她为难,只是时机凑得不巧。”她兄长和郡主兄长苦大仇深,闹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两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傅姑娘伶牙俐齿,旁的人远不及你半分,若你真想堵人生气,自是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人。”谢绥话头一转,语调蓦然轻快起来。
傅茗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康宁郡主一席鲜红嫁衣,七彩琉璃凤冠上翠珠点缀,格外刺眼。
她由两侧的喜娘牵着,一步步从内院往游廊这一边走过来。
整个王府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热闹感。
谁都明白远嫁大漠意味着,从此便退出了皇都的权柄斗争。这欢呼声里,傅茗甚至都能听出明显的嬉笑味道。
康宁郡主好歹风光了二十余年,如此草草收场……傅茗垂下眼眸,唏嘘已经不能再形容她此时内心所想。
再说一句实话,她眼下的境遇,又何尝不是公玉婷第二呢。
……
陛下似乎是防着公玉婷的变故似的,身后加派了好些上了年纪的人精儿嬷嬷跟着,以至于在红扇遮挡下,傅茗甚至看不到她面上任何一点表情。
无喜无悲,安静的可怕,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谢绥轻轻咳嗽了一声,见她目光还停留在公玉婷身上,岔开话题说道:“今日为了宴请大漠王子,陛下可是命宫中御膳房做的小食,你不坐下来尝一尝?”
傅茗回过神来,浅浅推笑了之后,见着周围姑娘小姐们都已经落了座,便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水。
宫中御赐的宴饮形制果然不同,同样是一盘驴打滚,竟能做得劲道又不粘腻,比之她自己的手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也亏得苏彻吃惯了宫中饮食,还能吃下去她做的点心。
……
这场宴席不同于周府里真的热闹,夫人小姐们这一处吃的格外收敛,几乎是没有吃几口肉食,全都稍稍沾了点葵菜,就这几口小点心,挡着脸吃得小心翼翼。
生怕是有一点错处被看见。
傅茗本就吃得少,平日里母亲教的规矩又多,本就有官家小姐的姿态在的,放在一众人里,并不显得突兀。
她眼神往谢绥前面稍稍晃了一眼。
前面坐着的人都是苏彻在马车上与她提点过的几位夫人们。
坐在打头的,是启王妃和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由身后两位嬷嬷伺候着,王妃雍容华贵,一身正妃服饰,举手投足之间,彰显大族气魄。
而她身侧的,是静安伯爵府大夫人,当今皇后的表妹,也是宋思月的母亲。
宋夫人与启王妃并排坐着,气度却远在其之上,甚至能从她眼底看出一丝独道的威严感。
在她目光一扫而过的同时,宋夫人敏锐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时,只是一息之间的相互照面。
傅茗立刻望向身边的谢绥,讪讪开口道:“诸位夫人各个威严,似乎是用了膳点之后还有安排?”
谢绥耸了耸肩,语气轻松,举着酒杯的手随意的往男宾处一推:“如此盛大的和亲宴会,怎么能只是单吃吃酒喝喝茶呢?”
“那是——”傅茗不明所以,表兄只是说出来走动走动,认一认皇都城里面的人。
“依照大漠的规矩,之后还有个比武送亲。大漠二王子可是个中好手,无人能出其右,也不知道陛下准备派谁去杀杀他威风。”谢绥语气平平,对比武的事兴致平平。
总不过就是那么几件事儿,从来没特别出彩的。
傅茗心里多少有了谱,点点头。
……大概就是先前兄长在画本子里给她讲过的将士博弈。既能讨个好彩头,还能让场子热起来。
……
另一边,宋夫人微不可查得蹙起眉头,微微朝身边宋思月递了个眼色,语气里带着些谨慎:“思月,谢大人身边那位,是你们哪位姑娘?”
宋思月偏过头,一眼就看见傅茗粉嫩水灵的模样,一边端着茶盏,一边朝谢绥点了点头,似乎话说的正尽兴。
傅茗的长相里,有江南人的温婉,又不失骨相上的傲气,遥遥坐在那里,便叫人一眼能看见。
她语气平平回了母亲的话:“她就是大理寺新来的,叫傅茗,先前,她兄长和父亲才被流放——”
“说话不可无理。”宋夫人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眼神里却毫无一丝一毫的真提醒。
光看了眼神,她便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紧张感,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与谁肖像。
但,原来是傅家的女儿,傅川几人才被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