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珞?”他念出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嗯?怎么了?”宋琇莹转头。
左喻明冲她笑了笑,他脸色依旧苍白,却不见颓色。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地上写字。“知白。”他说,“我的表字是知白,左知白。”
“左知白。”她念了一遍,看向他,落入到他的眼睛中,她下意识偏移了视线,反应过来又去看他,发现他已经转过了头。宋琇莹有些失落,回道:“我知道了,知了的知,白天的白,左知白,记得了。”
左喻明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河水,把微颤的手收进了袖中,依旧保持着那副笑脸,他点了下头,问:“宋珞的珞又是哪一个字呢?”他猜了一个字,叫她写来对照。
宋琇莹却不直接告诉他,只说:“我的字和我的名有关。”
左喻明想了想,问:“王字旁的那个珞?”
宋琇莹点了点头,笑了下,接着问他:“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把你和大夫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回去。”左喻明说。
“那你呢?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宋琇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声说,“新派的将领是陈家人。”
“我知道。”左喻明点点头,他看着自己渗出血的地方,“没什么打算。”
“……蜚鸟未尽,狡兔未死,你如何就成了枚弃子?”宋琇莹捡起一颗在地上的碎石子用力向前扔去,石子在地上蹦了蹦,就静静地躺了下去。
“别担心,都会结束的。”左喻明看着那颗石子,眼睛一如旧时那般清澈,他说:“能力不够在其位的人自然会退下,能力足够在其位的自然会长久。只要能护佑黎民百姓,在其位的人是谁,并不重要。”
“是这样吗?”宋琇莹直接回道,“我看未必,多的是无德无才之人在高位上长长久久,贤才忠臣却不得好……”她咽下后面的话,瞥了左喻明一眼,他神色自若,目视着前方。“左知白,上好的棋盘、棋子却在一个不善下棋的人手中,这盘棋还能下好吗?或者说……弃子,还可能再回到棋局之中吗?”
左喻明转过头看了看她,笑道:“看来不见的这几年,你有好好读书。”
“哼,你就转移话题吧。”宋琇莹没有得到满意回答,两人坐着,一时无话。
“左知白。”停顿了一下,宋琇莹道:“我想和你一起上战场。”
“玩笑话。”
“不是玩笑!”
“你去送死?还是拉着人陪你送死?”左喻明淡淡道。
“我不用你护着,也不用你派人……”宋琇莹急道。
“宋珞,我不可能让你……”
两人的争论还未完,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切断了他们的话。
“珞珞!我拉不住这匹马!”夏梦圭在不远处冲两人喊,马喝饱水,不知道要朝哪里跑。
宋琇莹连忙下去牵住马,左喻明紧跟在她身后。
等宋琇莹拉住了马,夏梦圭松了一口气,抹了汗道:“还好没有让马也跑掉了。”宋琇莹把马牵回岸上,拴好绳子。左喻明默默跟在她身后,不知道说些什么。
“珞珞,你要不要去洗把脸?”夏梦圭问。方才她去拉马时河水飞溅弄湿了衣衫,还有几滴水溅在脸上。拉马时没有留意,如今仔细看水中倒影,原来是这一路风尘仆仆,脸上沾了不少脏物。
她之前就是以这幅模样见了左喻明和夏梦圭?
宋琇莹连忙捧水泼到脸上清洗,等她洗完正准备用袖子随便擦去面上挂着的水珠,却见她身边一左一右站在两个人。才和左喻明吵过,宋琇莹心情不好,凶巴巴道:“你们两个都看我洗脸做什么?”
左喻明蹲下来递给她一方帕子来擦脸,宋琇莹问:“你现在还带着帕子?”她剩余的质问还没有出口,低头看了看这块有些泛白的帕子,没有再发问。
夏梦圭也蹲下,她正巧在宋琇莹面上有伤疤的那边。灰土洗去,被掩盖住的疤痕显露出来,夏梦圭仔细看了看那疤痕,问:“珞珞,我帮你去掉这道疤吧?”
“疤?”左喻明走到另一边看她的脸,“何时落下的?怎么弄的?”
宋琇莹摸了摸脸上的那道疤痕:“十岁左右和人玩闹落下的,已经很久了。你能去掉?”她看向夏梦圭。
“八成把握,我给你配药。”夏梦圭比了个古怪的手势,宋琇莹没有看懂,只是看她的表情似乎胸有成竹。
夏梦圭跑去翻自己的行李,左喻明轻拍宋琇莹的肩,宋琇莹没有看他,同他说:“可以相信她。”
“东西不够,只能到城里看看药店有没有了。”夏梦圭向他们走来,愁眉苦脸道。
“没关系,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宋琇莹道。
“好!快走吧!”夏梦圭积极回应,她心里想着药方,恨不得快点拿到药材来配制。
三人再度启程。夏梦圭似乎有无数的话题可以说,没有停歇的时刻。宋琇莹太久没有人说话,倒也不厌烦。左喻明精神好了些,也应答着话。
京城。
宋义姝照例送茶点给在书房中的丈夫,但丈夫凑巧被陈家家主叫去,宋义姝便进了书房等候。她将茶点放在书桌旁,在一边的椅子坐了会儿,觉得屋内有些闷热,便叫留在书房看守的人去开窗取扇。下人犹豫片刻,转身去了屋子屏风后头。在下人身影不见,宋义姝翻开了桌上的折子,她看了几眼便合上了,似乎只是无意。下人开了窗并取了扇子出来,只看见宋义姝站在门口望着,别无二心地等待着丈夫。
“夫人。”下人恭敬地上前,为其摇扇。宋义姝温和地笑笑,静候着丈夫。当守在门口的侍女们出声行礼时,她便满眼欢喜地迎了上去。
宋太傅在家中看着两儿子的来信。儿子们在信中多写一些家常,偶尔才写写地方上的奇案和天灾。他看着书信许久,大儿子言辞严谨,字也方正端庄,二儿子言语更亲切,字也写得放肆,见两人都安好,他也就安心了。今上年纪尚小,太后垂帘听政,他身为太傅教导圣上读书识字,此外并无实权。他的两个儿子也不过是地方小官,不牵扯朝廷纷争。大女儿嫁到了太后那边的陈家,二女儿……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派人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