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孟首辅告假在家,而朝堂上却也是热闹,就是皇帝退朝前,像是无意似的提了一嘴,说是要将华云公主下嫁给北地的虞候。 满朝文武都是一副“哈?哪位公主哪个虞候?”的疑惑神情,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直到太子出来附和,郡王还笑呵呵地说着喜庆吉利话,百官才如梦初醒:哦,没听错啊,真的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和那犄角旮旯的北地虞候要结为夫妻了! 大家觉出这个中微妙来,说是赐婚,倒不如说像是惩罚华云公主,又是远嫁又是下嫁,对方还是个年近四十不求上进的。这婚事,谁都不敢说恭喜,却又只能战战兢兢地说着喜庆的话。 太子都没反对,看来这事有蹊跷,但他们还是不打听得好。 而此时,永清郡王又重重一咳嗽,“皇上,您不是说还有一桩喜事吗?要不一起宣布了?” 华云公主不就是惦记着他那老女婿,还想害他家囡囡吗?正好,膈应不死那焉坏的女人! 她的梦中情郎要成亲了,新娘子却不是她——嘿,听着就大快人心。 知晓内情的太子,不禁缓缓侧过头看向笑得憨态可掬的永清郡王,不禁嘴角抽了抽,心想他这位堂叔……骨子里都是带着些缺德的。 皇帝本来心 情就够糟的了,但为了皇家的名声,不得不强颜欢笑,表现出喜庆的神情来,但没想到这不懂事的堂弟还要在他心头扎刀子。 他暗暗磨牙,又不能发作,只能憋屈地沉吟一声,“嗯,瞧朕,都高兴得,忘了……还有一桩喜事,也该让众卿家一道喜庆喜庆。” 离得近的太监总管不禁眼角抽搐了下,都能听到皇上咬牙切齿的声音了……这永清郡王还真是仗着皇上宠信,嚣张啊。 但这事皇家理亏在先,皇帝知道不安抚好这狗脾气的堂弟,那他急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便强撑着笑颜,将赐婚的事说了。 这赐婚的金口一开,底下的百官,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可比公主出嫁还要讨论得热烈了。 皇上给孟大人赐婚没什么了不起的——几乎年年都要提一回,如今朝中好多大人都当爹了,甚至有的都几个娃了,也没看到孟大人成功成一门婚事。 但是,这赐婚的对象,却叫他们吃惊啊! 嘉和县主,那可是永清郡王的独女——上回卫国公府提个亲,这郡王恨不得在朝堂上将人卫国公打一顿解气,至今两家关系都未缓和,见了面了,郡王也是对着卫国公冷嘲热讽…… 还有据说将军府的本也要提亲,结果郡王 府直接将人媒婆赶出去了,说是县主还年少,不急着成亲。 所以一来二去的,这香饽饽似的嘉和县主,反倒成了无人问津的烫手山芋了。这如果搁在别人家,女儿嫁不出去只怕是要愁死了。嘿,偏生永清郡王倒是因为没人提亲后,上朝都和颜悦色起来了。 整个人都积极和好相处了不少。 于是哪怕想要相看嘉和县主的人家,也歇了心思——别没结上亲,先结了仇。没看到卫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吗!卫国公这好颜面的人至今都没从那丢脸的骂街阴影中走出来…… 很多大人背地里也嘲过,说这永清郡王眼高手低,难不成是想让女儿嫁入中宫不成?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永清郡王巴巴地求的赐婚,却是为他宝贝女儿求了个……年纪长、性格执拗、人缘和他一般奇差,还克妻的首辅孟阙? 不是他们瞧不上孟阙啊,而是有女儿的人家都避如蛇蝎了,谁敢将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往那堪称地府的孟府送啊! 朝堂上一时难以寂静,都感到了几分荒谬,先是公主远嫁,现又是爱女如命的老纨绔要和他看不顺眼的孟首辅结为翁婿……还是皇上赐的婚,天啊,他们是睡了一觉醒来,玉国的天翻了个面了吗? 不知道是谁 轻轻甩了自己一巴掌,这巴掌声怪响亮的,也叫其余如梦如雾的大臣跟着“疼”醒了。 转而一脸复杂地向美滋滋的永清郡王道贺。 不管了,永清郡王就不是个正常人的脑袋,他高兴,他们就道喜!这么算来,一个克妻,一个有个克制正常人的娘家,这孟首辅和嘉和县主,简直就是绝配! 千万要成啊,这桩婚事成了,他们有儿子的人家死心,有女儿的人家开心,那叫一个普天同庆,出了宫就喝几杯的喜事! 永清郡王眉眼带着笑,却暗暗咬了咬牙—— 只有我觉得女儿嫁太早不好吗? 不行,他要笑得比谁都开心,要不然这帮老东西要嫌弃他家囡囡的准夫婿了,那怎么行?嫌弃囡囡的准夫婿就是嫌弃囡囡,嫌弃囡囡,那就是找骂! 他的女儿天下第一好,连带着第一差的未婚夫也能顺眼。 他嫌弃可以,其他人不成! “哎,要不怎么说一切都是缘分呐!孟大人命格是差了点,但我家宝贝女儿却是大师批过的顶顶好的命格,这孟大人从前是倒霉了点,不过往后就要靠着我女儿转运了! 哈哈,诸位大人届时来喝喜酒沾沾我们两家的喜气和福气啊!” 众人:“……”拉倒吧,是被赐婚给孟大人的人 家倒霉吧?还有你们两家确定有福气给我们沾吗? 皇帝被永清郡王这不要脸的操作弄得气笑了,随手捡起一块点心扔他脑袋上。 “差不多得了,婚期还没定呢,你就在这提前吆喝上了!” 永清郡王笑眯眯地弹了弹脑门上的点心碎屑,拱手笑道,“婚期不急,不急的,先喝上华云公主的喜酒再说,我家嘉和还小嘛,公主身为姐姐,应该先的。” 皇帝:“……”瞬间笑不出来了。 这茬是过不去了对吧? 此时华云公主的寝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毫无喜气可言。 “滚,都给本宫滚——本宫不嫁,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