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纯故意将这些随从累着,是以,等她到达她要去的目的地时,小手一挥,以犒劳他们为由,请他们在大堂吃饭,这些人便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至于她,便上楼找了个安静的包厢,只让酒楼里的丫鬟专门伺候。 这会儿朱红一行人,只想歇着,压根想不起来要盯着俞纯。便一个个和饿狼似的,在大堂点起了酒菜。 “属下见过公主。” 俞纯等了一会,她点的几道菜都上了后,包厢内伺候的婢女都出去了,而与此同时,外面走进来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走到俞纯面前就利落地单膝跪下了。 俞纯眼皮子一颤,咳了声,才正色地道:“起来说话吧。” 女子身材修长,眼神坚毅,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粗布衣裙和双髻显得格格不入的——俞纯觉得,她散发穿夜行衣拿刀的样子,一定很酷。 正走神,婢女上前:“公主见过大人了?” 俞纯点的这几道菜,其实就是他们在上京这间酒楼接头的临时暗号,少一道都不行。而安乐公主能知道这暗号,就说明得到了首领的认可。 其实也不然,他们每次对过一次暗号后,都会在下次换掉,虽然麻烦,但这样最为稳妥。这位公主,如果不是打听过她在上京的处境,知道她不会助纣为虐,义军也不好冒然联络她。 俞纯端起清淡的果酒,品了一口,有些甜,她点头:“嗯,找你是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俞纯这么快就适应了,倒是出乎女探子的意料,她见俞纯沉稳的模样,心下也有些欣慰,他们需要聪明冷静的领袖,小主公是,现在先皇留下的公主也是,这是天元之幸。 “公主请吩咐。” 俞纯便示意女探子上前,附耳吩咐了几句。 听完,女探子一怔,似是有些惊讶于俞纯会这么吩咐,但这些又不是什么会影响他们计划的事,倒是不用向上面请示,只是……总觉得这位看着不像是出于无聊才这么吩咐。 “有什么难处吗?”俞纯见女探子怔忪,误会了,想了下,便从袖袋中取出一袋银钱,放在桌上,往前轻轻一推,“这些钱不多,但花钱找人打探的话,足够了。” “公主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女探子觉着这位公主此时有点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可爱,但她自有记忆起就是被当做探子培养的,所以她不知道怎么笑,更别说像公主这样和气地笑,温柔点头了。 她干巴巴地将钱袋子往前推了推,低头恭敬回着:“属下这就去。” 见她这雷厉风行的,俞纯倒有些好笑,她温声道:“不急。还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探子没想到俞纯会问,愣了下后,才道:“他们都叫属下阿仇。” 阿仇……俞纯扯了扯唇角,眉心微拢,长得也挺好看的,这取的什么名字?“那,你原来的名字呢?” 原来的名字?阿仇努力回忆了下,才道:“阿秀。” “阿秀。”这个名字从俞纯嘴里说出来,如三月的春风,江南的细雨,绵绵带着感情,叫已经很久没听过人这么唤她的阿秀眸光闪烁了下,随即垂首。 “那以后我就这么唤你了。”俞纯倒是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叫阿仇,总像是提醒对方仇恨,这名字太压抑了,也不吉利,阿秀,多秀气的名字啊。她朝阿秀笑笑,然后指着一桌子的菜,“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你陪我一起吃?” 反正这会儿也不用阿秀去打探消息,毕竟对方肯为她做事还没收她的钱,俞纯想法简单,不给辛苦费,那总得请吃一顿饭提前犒劳吧? 但阿秀却有些受宠若惊,怎么说……她来上京也有一两月了,因为性格孤僻,加上使命所在,她并不与人来往。而在过往岁月里,更是只知道打打杀杀和复仇,大人们都是深沉的,直截了当下达命令的,没有人会这般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还让她坐下来一块吃饭。 阿秀立即拒绝:“属下不敢。” 她的语气冷硬,听着像是不愿意,但俞纯心态好,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冷脸御姐,但应该内里是个……社恐? 她便佯怒:“怎么,你也和上京的这些人一样,不待见我这个虚有名头的公主?” 阿秀立马跪下了:“属下不敢!” 这次语气都带了点急切的解释。 俞纯:“……”怎么回事,我还能吓着对方? 觉得自己外表妥妥软妹毫不凶残的俞纯,便小手招了招:“坐下吃饭,便原谅你。” 阿秀便硬着头皮坐下了,坐得笔直又拘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受罚。 俞纯笑着给她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 “还是和女孩子一道用饭香,你尝尝。”说着,俞纯又熟稔她那套自然的卖惨文学,“不像公主府,那的侍女都瞧不起我,更莫说上京的千金小姐,宫里的贵女们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和旁人一起吃过饭呢。” ——狗屁。 从赌坊出来,当街打马经过酒楼想进来吃饭的孟阙,在大堂扫到了熟悉的面孔,再退出去到旁边停马车的空处,果然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他只犹豫了两个呼吸,便进来了。 没看到俞纯时,他就知道她定是找了个包厢,挥开试图阻拦他的酒楼小二,他故作路过俞纯包厢,想着要不要来个偶遇时,就忽然听到了少女软糯却带着三分哀怜的话。 乍一听,十分可怜,闻者肯定要心疼的程度。 但作为带着这个没良心的小公主吃遍闹市小吃摊子的“第一人”,居然成了当事人嘴里的“从来没有过”。孟阙气得磨牙,才知道小公主很多面里,还有一面——张口就来的小骗子。 “公——谁在外边!”阿秀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也能理解俞纯的处境和心情,正要宽慰她几句,就耳朵一动,警觉地盯着门的方向,露出几分杀气。 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