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长长叹了口气:“这应该是你写给崔若月相约的信吧?”
谢云彤低低轻笑,笑声沉闷如旧未开启的木门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水墨的布帕要如何写信?”
“你说过这是你用板蓝根染布的失败品,但板蓝根染出的本该是靛蓝,板蓝根与地龙草才能染出黑色。而这样黑布有一个特点,”梁舒顿了顿,看着谢云彤漫上脸庞的绝望。
“什么特点?”竟是杨坚勾起好奇,忍不住追问。
“特点便是它遇见明矾水会变白。”梁舒晃了晃手中的布帕,“遇见冰片又会恢复黑色,只是比原来的黑色淡一些,才会形成这独特的水墨色,郡主怕是用了冲淡的墨水写的字,才会看不出异样。只是在用明矾水泡,墨字可不会变白。”
谢云彤已是满脸的绝望,梁舒却没有停止,“你桌上的香囊大抵是崔若月打算送给慕容白的香囊吧,因为我在崔若月那儿发现了相同的布料,绣工也与香囊上的一致。而你满屋都是御赐织物啊。”
长公主身子一软,竟从椅子上滑下去,身边的丫鬟赶紧伸手去扶,扶着她心口顺气。
谢云彤已是泪流满面,跪倒在长公主面前:“母亲,女儿不孝。”
千言万语都已无法形容长公主的绝望,长公主嘴角动了动,却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
厅中众人皆沉默,作为事主的崔沐、周氏以及崔维,目光中有者滔天的怒火,却忌惮谢云彤的身份,只能将愤怒与杀意咽回肚子。
半晌后,谢云彤终是卸去一身的骄傲,跌坐在地上,却心不甘地回头问梁舒:“你什么时候确定我是凶手?”
“就在你维护慕容白的时候,我验完尸只告诉了小侯爷崔若月的死亡时间。而你却笃定慕容白子时与崔维共处,没有嫌弃。除了我和小侯爷,只有凶手清楚崔若月死亡的准确时间。我才想清了一些困扰我的环节。”
谢云彤望向慕容白,绝望的眼里竟泛起了往日的柔情:“而崔若月明明即将与文昊哥哥定亲,私下却送慕容公子香囊,朝三暮四。慕容公子温柔,待人谦和,怎能被她所骗?”
“连送信都如此巧思,你早就动了杀她的心思,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却不过正好有你机会能将罪栽赃在心茹身上。”
梁舒心里哀叹,望向柳婉盈,希望这件事也能让她看清慕容白。柳婉盈早已听得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崔如月与慕容白有私情,云惠郡主竟也……
叶曦辰却显然对感情纠葛没有兴趣,直接打破这期期艾艾的气氛,问谢云彤:“郡主该说说心茹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谢云彤的脸色本已难看到极点,听这话竟又难看了几分,她转头看了眼长公主,磕磕巴巴地回答:“心茹……的死,是自杀,我看到她上吊才用……用了她杀死心萍的凶器,想……一并嫁祸给她而已。”她实在不适合说谎,全身无比散发着心虚。
梁舒一看她的反应,便知道自己之前并没有猜错。
叶曦辰又怎么不明白,呵呵冷笑了两声:“心茹是被人勒死后伪装成自杀的,郡主怎么看到能看到她自杀的场景?”
梁舒突然上前,扼住了方才去扶长公主的丫鬟的手腕,将她的袖口捋上去:“郡主应该看到的是她勒死心茹吧。”
叶曦辰眼中掠过诧异,他们是想用崔若月的凶手来解心茹的谋杀,她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凶手了。
不过看到丫鬟靠近手腕处的伤痕,他便露出了然之色,那是被抓伤的痕迹,只要对比心茹的指甲便能确定。
长公主已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连丫鬟求助的目光转向自己,才如梦初醒地一脚踹在丫鬟的腿上,怒道:“原来你杀了心萍、心茹!”
丫鬟吃痛一下子跪在地上,再不敢去看长公主的眼睛,只一个劲求饶:“公主饶命,奴婢知错,公主饶命。”
梁舒还想说什么,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无奈地望向叶曦辰,叶曦辰表情不变,却对着她微微摇头。
随即,他站起身,对着长公主行礼:“公主,依律我要带郡主和这位丫鬟走。”
“不……”长公主下意识要拒绝,可说了一个字却顿住,自己勉强撑着椅子站起来,惨然一笑:“罢了。”
她挥挥手,也不看地上谢云彤一眼,踉跄着一步步朝门口走去。就在她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响起低低似蜂鸣般的声音。
梁舒皱眉望去,声音是长公主发髻的凤型金步摇发出来的。
叶曦辰正好走到她的身侧,正想着如何安抚她心萍的事如此过了,丫鬟自然不会松口指证长公主。
却见她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小侯爷,若我发现证据与长公主有关,你可会秉公执法?”
叶曦辰毫不犹豫地点头。
梁舒得到承诺,小跑着追上长公主竟伸手将那只凤型金步摇一把摘下。
待长公主反应过来,见梁舒手上拿着的金步摇,踉跄着倒退两步身子一软竟直接晕了过去
……
这支金步摇在风中能发出凤鸣声而名噪一时,是先帝给长公主的陪嫁首饰。为了能够发出凤鸣之声,其身薄而中空。
当梁舒将它放进水中,有血色慢慢漾开。
她猜测长公主怕被羽翎卫搜到,便将它带在头上从而掩人耳目。
这也解释为什么,心茹现场出现的不是杀死心萍的真正凶器。这金步摇太过珍贵,凤凰更不是谁都能带,长公主不可能将这赏给下人。它若出现,便直接指向了长公主。
闹剧落幕,时间已近黄昏。太阳早已躲进厚厚的云层,空中不多的暖意散去,风吹过寒意有着刺骨。
柳婉盈收藏男子画作就算出于欣赏,却到底逾矩,柳家便早早告辞回府。
梁舒带着梁奎和昨日起便侯在门房的双儿,和叶曦辰走到门口时,意外地看到杨家与慕容家众人。
杨毅中与杨坚上前与叶曦辰话别,临走时杨坚望着梁舒,目露欣赏:“郡主今日让人刮目相看。”
夸赞之意溢于言表,可在林玉珍那充满怨怼的目光下,梁舒连一丝笑都扯不出来。
慕容家自然是在等自己,要不是看叶曦辰在场,梁舒觉得林玉珍